第一回，沒什麽經驗很正常啊。” (1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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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就不會走了。他們之間，是不是就不會隔了這麽多年的距離和隔閡。
“願意。”
“……”
簡單的兩個字，似乎堵上了所有人想問的，似乎能回答在場所有的問題。
周岑墨色的眼睛裏少了冷冽，多了些光亮，有些像幾年前那樣，溢滿了星光。
顧以薇再也邁不開腿，站在樓梯上不知道該如何動作，眼前是周岑說完願意之後，明顯帶著暖意的眸子；腦子裏是十幾歲的少年，抱著她說喜歡的樣子。
一時之間，所有的冷靜分崩離析，顧以薇的手微微顫抖，有些搞不清楚她身處何時，身在何地。這幾年發生的一切，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。
她與周岑的關系，到底該被如何定義。
會場內，氣氛因為周岑難得不再冷峻的神色而變得緩和。
明明這樣一個看起來不知人情冷暖，冷血而又對世事淡漠至極的人，竟然會為一個人做到這個份上，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，說願意兩個字。
“所以您並不在意外界對童養媳這個詞的設定和倫理界限是嗎？周氏代養顧小姐的初衷又是什麽呢？請問。”
本來人群已經格外安靜了，這樣尖銳的語氣和問題再這樣的氛圍裏顯得格外突兀。
角落裏的一家媒體的問題太過露骨，也太過尖酸。甚至令在場因為那句“願意”而被感動的幾家媒體覺得這樣的做法太過，甚至可以說沒什麽職業素養。
相較於眾人的意外與愕然，周岑並不在意，面上的神色也並未變化。
“與其是童養媳……女主人應該更好。”
“……”
現場，第n次被灑滿了粉色泡泡，眾人終於發現，好像無論他們說什麽，只要周岑一回答，言語之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只有那種無聲的寵溺。
他們能得到的唯一感受，就是戀愛的酸臭味。
周氏就這麽有主了？周岑這樣的人也會說出這種話，也會這麽直白的承認一個人？
在場最了解他的當屬徐燦，他現在已經抑制不住內心激動的心情了，現在的狀況，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見！不知道為什麽，他格外想給白野打個電話，即使不能到現場，也應該再辦公室裏捧著西瓜看完全場啊！
“那您對以後有什麽打算麽？什麽時候生寶寶之類的？”
“……”
這個奇葩的問題，是前排一個看樣子二十出頭的女記者問的，問完之後眼睛都放著光。
周岑聞言，面色僵了僵，沒說話。
而電視前的顧以薇聽到這句話的時候，腳下踉蹌。樓梯的動靜惹得圍在電視前的幾個女人全都由轉過身，看到扶著欄桿下樓的女人時，笑的艷羨諂媚。
顧以薇承受不了那樣的視線，把頭垂的更低。她只是走了個神，怎麽就……聊到這兒了？
這個問題，可能是周岑今天回答的最為遲疑艱難的問題，他墨色的眸子看向徐燦，意思是求助。徐燦只是憋著笑聳了聳肩，擺脫他再怎麽年齡大，這事他可沒什麽經驗。
“目前，沒有打算。”
這句話是周岑深思熟慮之後說出的，話落之後難免讓在場的人嘆氣，一臉失望。
好在徐燦雖然對生孩子這件事沒什麽經驗，對打發人這件事還是經驗豐富的。他佯裝看了看表，然後笑著看向下面的諸家媒體。
“好，提問時間到了，今天的發布會就此結束！”
周岑聞言，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，起身就往門外走。
底下的眾人雖然都了解了一手資料，明早的個頭條名字都想好了，可是並不願意就此放過什麽機會，拿著攝像機跟著周岑的腳步一起往門外湧。
徐燦掩護著周岑上了車，然後躲過了那一群媒體的蜂擁之後，找了個安靜的地方，打了個電話，
接通的時候，對面安靜了很長時間。
“餵？說話啊。”
“我剛弄完一外科手術，幹嘛啊？現在打來。”
白野的聲音卻是透露著些疲憊，徐燦也聽出來了，不由放緩了聲音。整個人呢往後靠在了墻邊，
“哦，就是想告訴你一聲，直播沒看上別忘了看重播，你不知道，他今天那問題回答的……嘖。”
“你不是不看好嫂子嗎？現在那麽激動幹嘛？”
確實，徐燦對於顧以薇的態度一直都不那麽好，周儒的事是他的心病，他不可能像白野一樣毫無嫌隙的對待顧以薇。但他也打心底裏知道，那件事不能全歸罪於她。
確實，他並不覺得這女人配得上周岑，但他也算看著周岑成長到現在的，要真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女人，也不為過。那人家當事人都這麽死氣白咧了，他在旁邊就不那麽多管閑事了。
“我……這跟她有什麽關系？我只是單純的表揚周岑。”
“哦，不看。”
“……”
自己這瞎琢磨了半天，人家就說了句不看。徐燦怔然之後，有點炸毛，
“為什麽？你對周岑現在都這麽不關心了嗎？”
白野翻了個白眼，周岑又不是個病人了，他關心個毛線啊……
“無非就是宣布脫單就稍表了個白嗎，我一個單身那麽多年的，幹嘛去找刺激。”
聞言，徐燦冷靜下來，竟然覺得白野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。他這一單身這麽多年的凈顧著讚賞周岑了，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的處境。
徐燦不說話，白野也安靜了片刻，之後才猶豫著開口，
“你說今天……是不是適合表白啊。”
“啊？”
對於白野的意有所指，徐燦顯得一無所知，“啊”完了之後，又添了一句，
“咋了，你也想脫單了？”
據徐燦所知，白野也沒什麽暧昧對象，更沒什麽脫單人選啊。再說哪個姑娘要是跟了他，還不被他那個變態分裂的性格搞瘋啊……
白野似乎聽出了徐燦話外的語氣，冷哼了一聲之後，聲音消沈，
“沒事掛了。”
“餵……”
“嘟嘟……”
白野說完就掛了電話，那叫一個幹凈利落，剩徐燦倚在墻邊一臉疑惑。
半晌之後他才開始安慰自己，白野的性格就那樣，風一陣雨一陣又不是一兩天了。他這麽善解人意又善良，對他的分裂性格還是表示理解的。
不看就不看，這麽喪氣幹什麽。單身怎麽了，單身他自由……
】】】
發布會當天晚上，周岑就回了周宅，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耽擱。
照往常一樣，進了客廳之後他就把外套遞給了旁人，然後坐到了沙發上。
一路上，即使看到前園本來礙眼的噴水池，他都覺得格外順眼。
幾個仆人面面相覷，感受到周先生周身不同於以往的氣息，個個都面帶喜色。而周岑垂眸抿了口茶水，對於眾人探究的視線，並未理睬，卻也並未呵斥。
“顧小姐，在樓上。”
劉嬸滿臉笑意，低聲提醒了一句。
周岑擡眸看著她，並未說話。
劉嬸頓時有些慌，懷疑是不是自己多了嘴，立馬就低下了頭，沒敢再接下言。
她是看周先生高興才敢說了這麽一句，這要是放在平日裏借給她膽子她都不敢。現在周岑的沈默讓她有些後悔，還沒組織好語言說什麽，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周岑起身。
“知道了。”
她怔怔然擡眸，看見的就是周岑邁步往樓上走的背影。
頓時，松了一口氣。
想到日後這周家宅子裏就有個女主人了，她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可思議。
二樓主臥室，周岑推門之後，看見的就是躺在床上的身影。
她蜷成一團，似乎已經睡著了，而且睡得很熟。
周岑放輕了腳步，緩緩走到了床邊。
因為她背對著門口，所以周岑從她背後看見的，只有她的側臉。她整個人都一動不動的，看樣子是睡熟了。但仔細一看，還是能看到她微微抖動的睫毛。
周岑勾唇笑了笑，知道她裝睡裝的並不安穩。
顧以薇被窩裏的手攥著被單，楞是不敢動彈。她不知道要說什麽，更不知道該如何質問他。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，她真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。
先不說她母胎單身，但就周岑的那番話而言，她都不敢確定，那是他的真心實意，還是誘騙她報覆她的理由。
抑或他只是為新聞找一個合適的借口，隨口說說。她卻認真了，還為此這麽煩躁不安。
耳邊的氣息漸漸消散，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。似乎是往浴室的方向走的，直到關門聲響起，她才松了一口氣，睜開了眼。
平時沒事困得跟什麽似的，這一真有事需要閉眼的時候，她到底死活都閉不上了。
她努力眨了眨，想要緩解眼角的疲累。
大約十分鐘後，浴室那邊又傳來了動靜，可悲的是顧以薇還沒睡著，爭取十分鐘內入睡的目標也並未達成，她只能重新閉上眼，繼續裝死。
房間內的腳步聲沈穩有力，沒了視覺之後的感官都格外敏感，她甚至明顯感覺到周岑身上的濕意與清涼味道越發濃厚，而且正在不斷靠近。
在景苑的時候就是這麽個狀況，顧以薇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。本來想好要為自由奮鬥的，沒想到到現在還是這樣的狀況，除了她換了張床繼續裝睡之外，沒有一點進展。
本來在這住了之後周岑和她很少見面，所以現在的距離，讓她格外不習慣。
因為他高大的身形，床塌陷下去了很大面積，被子也被扯去了一半，顧以薇現在在“睡覺”，所以即使再不願意給，都不得不撒手讓給他一半的被子。
她似乎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，在自己的胸腔裏越跳越起勁。
本來想要不著痕跡的往床邊靠一靠，猛然間就被身後的手臂環住了腰。
“睡了？”
“……”
顧以薇眼睫毛眨了眨，覺得他有些明知故問的嫌疑，卻不敢確定。
周岑一只手肘撐著側臉，從他的角度其實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她的表情。她不語，周岑也並未在意，
“那晚安。”
話落，顧以薇睜開了眼。現在還不到晚上八點，真要是這個時候說晚安了，先不說生物鐘不允許，又他在身後抱著她就不可能睡得著。
“沒睡。”
她終於開口說話，隨及動了動身子，明顯就是想要脫離他的禁錮。
周岑並未阻止，移開了放在她腰間的手。
“你想知道什麽，現在可以問我。”
他的話令顧以薇轉過身，在看到他撐著手肘，露著大半個胸膛的時候，立刻轉移了視線，又往後挪了挪。
兩人枕著兩個枕頭，面對面，距離不近不遠。
顧以薇直直的看著他，並未拐彎抹角，
“今天的話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你理解的意思。”
顧以薇眸色異樣，不知道從哪來的心虛，尤其在對上周岑含笑的眸子時，越發覺得心虛。
“我不明白。”
周岑湊近了她，墨色的眸子裏似乎第一次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，似乎卸下了平日裏所有的偽裝情緒，
“六年前說過的……現在還能再說一遍嗎？”
“……”
“喜歡”兩個字在腦海浮現的時候，顧以薇怔然，她已經三十歲的人了，再談喜歡，是不是太過矯情。
感受到自己被徹底擾亂的心緒，顧以薇面上有了無法掩飾的慌亂，
“你到底想要什麽？！”
周岑靜靜的看著她，面龐不斷的靠近她的。在顧以薇往後躲的時候，他伸手自面前繞到了她的後頸，又是上次餵香檳時的動作。
顧以薇愕然，但這次與上次並不一樣，他的動作在與她鼻尖相貼的時候頓住，墨色的眸子看著她的，裏面竟然盛著莫名的暖意。
“你。”
從始至終，都只有一個你。
顧以薇回國之後，周岑嘗試了很多中辦法，面對她時用了太多種態度，都只是想要留住她。直到，她突然有了離開的契機的時候，他才又開始害怕。
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想要帶她離開，所以他什麽都不顧了。
不顧外界輿論，不顧身份自尊，不顧她的想法，甚至不顧兩人過去的隔閡。
他怕等不到她心甘情願，等不到她敞開心扉。她要是提早離開了，他就真的滿盤皆輸了。所以無論什麽辦法，他必須留下她，哪怕是禁錮，哪怕是揭開她的傷疤。
這是為什麽，他突然決定公布一切的原因，也是一切都開始轉變的理由。
面對周岑簡單的一個字，顧以薇找不出話來反駁，也不知道如何反駁。怔然了半晌之後，恍然從床上坐起。
察覺到她想要下床的動作，周岑拽住了她的胳膊，她驚呼一聲之後，整個人都被直接拉回到床上。
她掙紮著起身，卻看見周岑緩緩下床的身影。
他似乎恢覆了陰冷的面色，整了整動作間淩亂的睡衣，把胸膛一並掩下。只有嘴角還帶著隱隱的笑意。
“你睡吧，晚安。”
不等顧以薇說話，他就轉身出了房間，順手關了房門。
顧以薇看著他這撩完就跑的舉動，幽幽的松了一口氣。還好，他先走了，不然她真的不知道，自己還能怎麽面對他。
她淩亂的坐在淩亂的床上，盤著腿。半晌之後整個人往前趴，開始在床上自暴自棄。
但折騰了不過兩下，她就猛然起身。
還讓她睡吧！還說什麽晚安！床上都是他的氣息，今天晚上，她怎麽可能說的著啊！
第二天一早，顧以薇頂著黑眼圈下了樓，聞到餐桌前的香味之後才微微有了點精氣神。看到坐在餐桌前穿戴整齊，舉至得體的周岑時，可以說是徹底清醒。
她下樓的腳步放緩了些，有些奔赴刑場的那種無力感。
但絞刑架都上了，躲總是躲不過去的。顧以薇坐在跟周岑相對的那面桌邊之後，才覺得那是最適合自己的位置。
看著她挑了個離自己最遠的距離，周岑並未在意，
“睡得好嗎？”
好……昨天晚上在床上表白完就走了，我可能睡得好嗎我。這麽想著，顧以薇停住了咬面包的動作。床上？表白？這都哪跟哪啊。果然都不是什麽好詞，放在一塊兒才會讓人這麽浮想聯翩。
“好。”
張嘴說瞎話顧以薇也不是第一回了，所以格外得心應手。
周岑看著她的黑眼圈，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，抿唇笑了笑，
“那就好，今天有精神出去玩。”
顧以薇點了點頭，反應過來之後擡眸愕然的看著他，
“出去，玩？！”
154.穿的很少女
顧以薇極度不解這一大早起刮的是什麽風，先不說周岑為什麽就這麽把她的禁足給撤了，就單說出去玩這件事，也是她從未想過的。
吃完飯被遣送回二樓換衣服之前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周岑確實少見的穿了一身休閑裝，他說是“他們一起”，出去玩。
對於這樣的狀況，顧以薇有點接受不了。
本來這個節骨眼上她就已經夠頭禿的了，加上是跟周岑一塊兒，她其實一點積極性都調動不起來。
“我其實還是沒睡太好。”
周岑挑眉看著她，不語。
“而且我也沒有太想去哪……”
“顧小姐前兩天不是說了想去逛街嗎？”
“……”
本來正在努力“婉拒”的顧以薇瞪了那姑娘一眼，殺氣十足。她本來就想不出什麽拒絕理由，要是再被這倆心靈如壯漢一樣的妹子拆臺，她就徹底沒戲唱了。
“那是，前兩天了。”
周岑穿著一身一身黑色運動服，腳上一雙運動鞋。額前的頭發也並未撩上去，柔順的掩住了額頭，顯得整個人越發青春洋溢。也是，再怎麽說，他現在才25歲。
看著周岑沒回答，顧以薇也不想多說，就想趕緊回樓上。
“也好，那就不出去了。”
周岑的一句話令她的腳步頓了頓，氣還沒松，就聽見了他的下一句，
“反正今天沒行程，我也在樓上待一天。”
“……”
話落，顧以薇怔然，旁邊的幾個手頭有著清潔工作的傭人也全都頓住了動作。先不說這句話的暧昧程度，單說周先生這麽好商量事的性格舉止，她們都覺得稀奇。
對於周岑在她們心裏的那個固化形象而言，這樣的做法，已經是太過退讓寵溺了。
“我突然想逛街了！”
顧以薇幾乎反應了兩秒之後就做出了決斷。
她可不想跟周岑在樓上主臥室待上整整一天，這單單讓外人聽著，都覺得暧昧。即使她現在名聲徹底廢了，但是清白還是要的。
看著折回來的顧以薇，周岑挑眉，
“現在？”
“嗯，我想出去，可以吧？”
讓她自己在床上待一天她覺得舒服，這多一個人，還是多周岑，她可能會悶死。
周岑點了點頭，隨及轉身就往門外走，沒有絲毫的遲疑。
好像他本來就知道她一定會轉身一樣。
出門的時候，站在門口目送的人群令顧以薇有一種一去不覆返的錯覺，尤其是她們看著她的眼神，實在是太過……焦灼。一群人湊在一塊以相同的神色看著她，更令她一個頭兩個大。
車內還是原來的走位，周岑坐在她身邊。
車內還是原來的氣氛，周岑不說話，誰也不敢說話。
顧以薇看著他的側臉，微微怔神。昨天那樣的話，他真的說過嗎？為什麽現在看著他冷冽而自若的臉，她有些不敢相信了呢，這樣的神色和昨天，完全判若兩人。
猛然間，對上他墨色的眼睛，顧以薇立刻轉頭目視前方。
她看不見周岑的表情，片刻之後聽到靠近耳邊的呼吸聲，
“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。”
他的語氣低沈，帶著幾分循循善誘的意思，顧以薇怔然的轉過頭看著他，
“什……什麽？”
她不確信自己剛才聽到了啥，問了一句之後周岑也沒回答，只是斂下了眉眼。
顧以薇傻了片刻之下，底氣不足的嗤笑了一聲，繼續目視著自己的前方。
車最終停在了世貿廣場，看著窗外擁擠的人群，顧以薇疑惑，這麽多人的地方，周岑通常都是不會原意來的，更何況，還是在周氏醜聞漫天，剛開完發布會的情況下。
直到車門被周岑從外面打開，她才回了回神，回避著他的眼神下了車。
“嫂子好久不見！”
看到車門外站著的白野徐燦兩個人的時候，顧以薇的表情有些垮，但還是努力勾起了一個得體的微笑。
“好久不見……”
她現在急需周岑告知，這是個什麽情況。
本來就怕徐燦，現在出了這樣的事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她覺得徐燦看著她的視線都快要吃人了。
“好了，我今天好不容易翹了班，趕緊的走吧，別浪費時間。”
白野說完，就先行走向了大樓門口。
顧以薇站在車門前，看著一個外科醫生翹班竟然跟她小時候翹課一樣理直氣壯，內心升騰起了對白野的幾分敬意。
上次逛街，還是給外國同事們買特產的時候，轉眼間特產都被她吃的差不多了，人也沒能回去。
只是再怎麽感到憂傷，顧以薇都沒有顯露出來，她自若的跟在周岑身後，盡量降低存在感。
自打剛開始她就明白跟這三個人在一塊兒不可能真的逛街聊天喝茶。畢竟組合方式是一個上司，兩個下屬，又加了個一個打醬油的，這樣的搭配太過奇怪。而且她自認為其他三個人都是品味極高的上層人士，跟她這樣的，跟本玩不到一塊去。
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今天周岑走路的速度慢了很多，原來她跟著他的時候，基本靠小跑，可今天她卻覺得本來走在前面的周岑有意緩下腳步，漸漸的，兩個人開始並排走。
顧以薇東張西望的，對於兩人並肩的走位有些不太習慣，視線瞎瞟的時候正對上前面白野回頭看著她的眼神，臉上的那個笑意，意味深長。
她蹙眉，白野迅速轉身，然後一把拽過了徐燦的肩膀，摟著他腳步更快的往前走。
顧以薇看著白野豪邁的動作，不由挑了挑眉，再看向前面的時候，那兩個人走的都快沒影了。
她有些著急，立馬加快了腳步，加速度還沒起來，就被身後的周岑拽住了衣服後面的米色裝飾帶子。
她今天穿的，怎麽說呢，很少女。
米黃色的連衣裙及膝，衣服也簡潔大方，沒什麽裝飾，只是後頸處有兩條帶子垂至腰際，本來再過分一點應該把帶子系成蝴蝶結。但她想自己都這麽大歲數了，就不作幺蛾子了，隨便系了個能解開的扣，帶子的長度依舊可以垂直腰以上。
周岑拽的，就是那根帶子。
顧以薇回頭時看見衣服帶子的另一頭被周岑牽著，整個人都有些僵硬。
看她回頭了，他也並未撒手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，
“走那麽快幹什麽？”
顧以薇不語，他竟然將帶子拽的更靠上了一點，把顧以薇拽的往他的位置退了幾步，
她反應過來，雙腳努力抓住地面，
“趕上徐助理他們啊。”
周岑聞言，往前看了看，
“可能趕不上了。”
顧以薇扭頭往前看了看，每個店鋪前都有零星點點的人群，但人群中就是沒有徐燦白野的身影了。
她翻了個白眼，這倆陪上司出來玩的人也敢開小差，還真是勇氣可嘉啊。
猛然間，她覺得頸間又被輕輕拽了一下，回頭時，對上周岑墨色的眼睛。
“走吧。”
話落，他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，手裏的帶子也沒撒，反而繞了幾圈隨意的舉至肩頭，動作那叫一個自然得體。顧以薇又後退了幾步，跟著周岑的腳步開始倒著走。
他，他不覺得這樣的做法有辱斯文，有辱身份嗎！
繞著商場樓層走了大半圈，無法掙脫的顧以薇心裏照例罵著周岑，可她卻控制不住的耳根泛紅，連倒退著的動作都顯著慌亂與不安。
她將這歸咎於沒談戀愛的原因，所以就這點半撩不撩的舉動都會讓她心神蕩漾。
眼看著吸引的視線越來越多，顧以薇聯想到遛狗的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。說到底今天就不該穿這樣的衣服！
終於，餘光中瞥到書店兩個字，她連忙開口。
“那個，去書店看看吧！”
周岑也並未再往前走，看了看她，又看了一眼書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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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以薇上次逛書店的時候，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。
店裏的人不少，周岑也總算大發慈悲的放開了顧以薇衣服上的帶子。顧以薇因此獲得了自由，興奮的覺得自己太機靈。
因為書店內的人們註意力大部分都在書上，所以兩人的出現並未引來多少視線。
顧以薇跟在周岑身後，眼看著他徑直走向了哲學和社會科學類書架時，她莫名升騰起一種不太妙的感覺。
周岑很少逛書店，他覺得親自去一個地方選一本書是很浪費時間的事，而且由於潔癖影響，他覺得書架上的任意一本書都可能被千萬人碰過，他絕不會再碰。
現在也是，他只是大概瀏覽一遍，然後記住自己想買的，然後可能就直接讓書店的工作人員結算。顧以薇看著滿書架的《西方哲學簡史》、《中國哲學簡史》、《人類簡史》《中國書籍發展簡史》還有《全球通史》，她就覺得一陣腦殼疼。
趁著周岑的註意力都在書上，顧以薇悄聲往旁邊挪了兩步，兩秒之後又挪了兩步，三秒之後迅速往書店內反方向跑，徑直奔向了小說類書架。
從小開始，她就養成了買長片言情的良好習慣，一進書店就根本管不住腿，一到那片區域看到封面精美，簡介誘人的小說，她就顧不得這個月能剩多少錢了。
言情小說，是她的天堂，在她的評判標準裏，看著擺放整齊的小說跟看到滿桌子吃的，這兩者帶來的欣悅程度不相上下。
此時也不例外，看著《春眠不覺曉》的書名，她起了很大的興趣。早幾年，她看過那本《夢裏花落知多少》，現在一看，這兩本書名竟然很相配。但看著這本書，好像已經不是最新上架的了，也算是一本老書。
沒有過多的猶豫，她抽出這本書，加入購物車。
視線一直落在書架上，所以顧以薇並未註意到身後的腳步聲，直到自己身邊有了些清涼的氣息，她才反應過來什麽，猛然間放下了手中的書。
轉頭時，正看見周岑緊抿著薄唇，神色不似剛才輕松。甚至連鼻息之間的呼吸聲都並不勻稱，他靜靜的看著她，高大的身形筆直的站在書架前，莫名的透出一絲無力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……”
顧以薇被他盯得發毛，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，沒得到回答，她也並未在意，搖了搖手中那本小說，
“我也想來挑幾本書……看。”
周岑頓了半晌之後才重新斂下眉眼，收斂了心緒。
他轉身看見本來在身後跟著的人沒了蹤影的時候，所有的冷靜都有些分崩離析，他甚至什麽多想，快步走出了那排書架。
他一味著急的想要找到她，步伐匆忙，漫無目的。直到路過轉角之後看到她的身影之後，他怔了半晌才松了一口氣似的，一邊朝她的位置走，一邊自嘲自己剛才輕率與怯懦。
她即使走了，現在的狀況下也不可能徹底離開，她即使走了，他那麽著急也沒有絲毫用處。
“這些書，有那麽好看？”
他的視線終於落在了書架上五顏六色的書上，似乎很難理解，這些書有什麽好看的。
顧以薇喜歡的東西遭受到質疑，自然要據理力爭，
“好看！當然好看！”
“……”
周岑不語，視線略過書架上的書名時，記在腦子裏的關鍵詞只有“總裁”“相公”“嫡女”等一系列詞匯，有些詞，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外。
“什麽好看啊！”
猛然間爽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，顧以薇回頭就看見白野嬉皮笑臉的站在身後，眼神還不斷往她懷裏挑好的幾本書上瞥。
“書店裏你TM能不能小點聲。”
徐燦話落，才反應過來什麽，虛心的看向周岑。
在老板面前還敢說臟話，顧以薇看著徐燦，又是一陣敬佩。
他可能是因為剛才被白野氣的不輕，所以說話的語氣沖，臟話也就這麽脫口而出。
白野聽了，環胸嗤笑，
“書店裏能不能講點文明。”
“……”
一句話懟的他啞口無言，徐燦瞪著白野的視線都可以吃人了，這也顧以薇要是再白野的位置，早就嚇得跟什麽似的了，可現在白野面對他的視線，臉上的笑意反而更濃。
“好啦好啦，咱走吧，前面有家咖啡店。”
白野說完，走在最前面。因為位置的原因，顧以薇跟在他身後。
徐燦恭謹的沖周岑俯了俯頭，上了前面的兩個人。
還未走幾步，周岑的視線掠過書架時，微微頓住了動作，
“我想我能夠明白，為什麽時間過去了，你過不去。”書上是句很肉麻的話，作者的名字簡單明了。
這樣一句肉麻的話看在他眼裏，卻讓他的眸子又暗沈了幾分。
不自覺的，他拿起了那本書，似乎並不在意有多少人曾經拿起過它。
155.他真的稀罕你啊
一天下來，顧以薇是真的有點精疲力盡了。
可能是太久沒出門，就這麽走了兩圈就累的不行了。看來她這體力，是一天不如一天了。
而且在看到周岑和早上出來沒什麽區別的時候，顧以薇的內心分外自卑。
今天一天跟著這三個人走在一塊兒，顧以薇一個打醬油的吸引了太多少女和婦女的眼神。逛街就更別說了，她想買衣服，總不敢拽著三個大男人陪她逛女裝店。就算是讓他們等她，她都不敢提出口。
買的那幾本小說，似乎是她今天唯一的慰藉。
眼看著周岑先一步下了車，顧以薇酸著胳膊酸著腿，跟在了他身後。
只是等她進客廳的時候，周岑已經沒影了。
傭人解釋了一句說周先生上樓洗澡了，顧以薇才心不在焉的“哦”了一聲。話音剛落，幾個她看起來最眼熟，也是最八卦的幾個傭人齊齊圍到了她跟前，
“今天玩的怎麽樣？”
“周先生都陪您去哪了？”
“您是不是累了，要不要先泡個腳。”
面對著一系列問題，顧以薇的面色僵了僵，輕咳了兩聲，
“泡腳。”
這個回答她自己很滿意，畢竟說完之後其他的問題就不用回答了，本來圍在身邊的幾人全都開始下去準備。
顧以薇長嘆了一口氣，蹣跚著腳步蹭到了沙發邊上，整個人仰倒在沙發上。
她很疑惑為什麽周岑今天會組織出去玩，只是她想不明白，幹脆就不想了。十分鐘之後，開始泡腳。
當傭人把足浴盆和艾葉等各種舒緩藥材之後，她才明白，為什麽她說泡個腳為什麽要那麽多人去，而且還花這麽長時間，洗腳水她也用不了那麽多啊……
但不得不說，真的舒服。
顧以薇一泡進去就不想出來了，瞇著眼躺在沙發上，格外享受。
“顧小姐。”
熟悉的聲音傳來，燈火通明的客廳內，顧以薇睜眼看著那兩個女保鏢站在沙發前冷著臉看著她，頓時，所有的安逸都煙消雲散。
“有，有事嗎？”
顧以薇看著兩個人，內心覆雜。今天可不是她自己主動要求出去的！是被迫被帶出去的，她們要是來怪她，可就說不過去了。她們要是秋後算賬，她就要據理力爭了。
兩人之中身材較高的女人將手中的手機放到了茶幾上，才重新看向顧以薇，
“把您的手機交還。”
顧以薇有些不敢相信，這手機自從她進了周宅那天就被收了上去，這段時間一直都沒給她。說是奉周先生的命令，怕她無聊，給了她一個只能玩單機游戲看看新聞的手機。
剛開始她是真不習慣，到後來也就麻木了，現在突然說要歸還，她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。
“別擔心，這是周先生的吩咐。”
說完，兩人轉身就走，似乎是繼續去門口值班了。
留顧以薇自己坐在沙發上，泡著腳，怔怔然的看著茶幾上的手機。兩秒之後，迅速拿過，迅速開機。
她已經有幾天沒碰自己的手機了，這可能是今天除了買的那幾本小說之外，第二次慰藉。
只是當開機之後看到N個未接來電的時候，顧以薇臉上的笑意徹底消散。
未接來電中，絕大部分是季芳菲和楊子昂打的，還有幾通是顧國森打的，除了剩下的幾個未知號碼外，還有幾個是宴會上那個吳小姐打的，打來的原因，顯而易見。
似乎所有的安逸都煙消雲散了，看著屏幕上那一個個名字，顧以薇不敢回撥，甚至不敢再看手機。
面對她們一次次打來想知道的問題，她不知道該作何解釋。
除了未接來電之外，app上的消息一個個彈了出來，顧以薇心不在焉的瞥了兩眼，在看到新聞界面的幾張圖片時，終於頓住了動作。
那是幾張她和周岑的照片，應該都是今天上午才拍的，其中幾張正好拍到周岑拉著她踱步的樣子，兩人都是笑臉，看起來格外親昵和諧。
各種誇張的標題，占據了視線。
有好聽的，也有不好聽的，不過一切都是為了能博人眼球。
明明是上午才發生的事，晚上就被這麽大肆宣揚。顧以薇此時看著手機界面，反倒平靜了許多，似乎也明白了周岑今天非要帶她出去的理由。
周岑下來的時候，看見的就是顧以薇捏著手機怔然的坐在沙發上的樣子。
他穿著一身灰色睡衣，黑色頭發上的水珠將滴未滴，確實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，顧以薇看著他走下樓的身影，面色平靜，直到他走近了，她才低語，
“為什麽讓我看見？”
他做的太過明顯，偏偏要這個時候把手機還給她，無非就是想要她看見剛才的東西。
周岑抿唇，將手中的毛巾搭在了肩膀上，自若的坐在了她旁邊，才重新擡眸看著她，
“有些事，不想瞞著你。”
“你今天帶我出去，就是為了這個？”
顧以薇把手機中的畫面舉到他面前，看著他的眼睛裏有著不解。
她不解明明昨天剛剛開的新聞發布會，他為什麽要迫不及待的讓外界知道這些。
周岑看著手機上的照片，出乎顧以薇意料的，他竟然勾起了嘴角，
“很般配。”
“……”
他沒回答她的問題，只是對照片做了評判。
顧以薇本來準備好的質疑與責問全都變得啞口無言，她轉過手機自己又看了兩眼，輕咳了兩聲，神色也變得閃躲。
其實周岑今天的目的，很明顯，他想要在外界面前樹立起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，哪怕只是表面的；他想讓外界看到周家的女主人是什麽樣子，這樣顧以薇身上的這層標簽，就很難被揭下來了。
至於為什麽把手機還她，是因為他覺得他有必要把以後的事情，規劃一下。
“你想好，昨天的回答了嗎？”
話說完，周岑墨色的眼睛裏就有著小心翼翼，而顧以薇聽到這句話反應也不小，看向他的眸子裏斥著詫異，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。
她不回答，他則按照下樓之前自己捋順過的話，一字一句，
“沒想好也不急，時間還長。”
顧以薇垂下了神色，昨天她從周岑的眼睛裏，明明看出了真心……只是她自己不敢承認，因為她不知道如何回應。
“那這麽長的時間裏，你打算怎麽做？”
“什麽怎麽做？”
“現在外界對你我的關系很關註，所以我想，你能一直承擔……這個角色。”
“哈？”
眼看著顧以薇眼神開始不對了，周岑輕咳了一聲，解釋道，
“這也算給我時間，給我機會。”
他似乎把一切都和盤托出，連帶著自己似乎看起來並不難實現的一點祈盼。周岑每次談判之前，基本上沒什麽準備，但這次卻在下樓之前，一次一次的深呼吸。
這是他的機會，他必須抓住。但此時看著顧以薇疑惑的樣子，他竟然有些說不下去了。
而顧以薇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似乎心跳聲更快，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算是表白的話。
“當然，相應的，如果在三年內你依舊沒說願意，我會放了你。”
“三年？”
“對，我要你三年，三年之後你如果想走，你簽的那份合約，就此作廢。”
這對顧以薇而言，有著莫大的吸引力，畢竟那份有法律效用的合約，一直束縛著她，逼迫她留下，如果沒了那個，她就徹底自由了。
只是三年的時間，對於三十歲的她來說，並不短。
“如果你答應了，今天開始你可以去任何地方，去見任何人。”
他拿出了極大的誠意，顧以薇看著他，似乎懂了他的意思。
他想讓她在這段時間裏與他和平共處，不管是在外界還是私下，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，徹底把她留下。
這更像是周岑的一場賭註，賭她三年後，到底會不會離開。
顧以薇看著他平日裏冷冽的臉上此時努力想要表現出的自若與鎮定，神色怔然。
明明高傲如他，現在竟然願意與她達成這樣的賭註。是不是她一直以來太過分了，才會讓他如此進退兩難。
顧以薇不知道他錯付的感情有多深，所以他現在這副樣子，更令她不安，令她覺得承受不起。如果他從來都沒在意以前，如果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，那她小時候揚言說要保護他一輩子的大話，是否成了對她現今一切冷漠態度的嘲諷。
“對了，顧以塵就在偏宅房間，你如果答應了，我可以放了他。”
耳邊響起周岑低醇的聲音，帶著隱隱的不安與最後的挽救，顧以薇看著他墨色的眸子，終於彎了彎嘴角，
“你說的啊，就三年。”
】】】
第二天一早，陽光明媚。
顧以薇伸了個懶腰，心情似乎不錯。
昨天晚上的事算是有了個交代，倒是周岑沒什麽反應，在她答應之後就迅速起身上樓，去了客房，一晚上都沒出來。
她從床上起來的時候，想到今天去哪都可以，過兩天還要去陪顧以塵出去找住處，就覺得格外開心。
雖然事情還沒和顧以塵說，但起碼他不用再被關在周家了，應該也是可喜可賀吧。
顧以薇揉了揉頭發，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樓。
當看到客廳內站著的人時，臉上漾起了笑意，
“周伯！”
在餐桌前忙活的老人聽到身後的聲音，連忙轉身，看向顧以薇的臉上也都是和藹的笑意，
“哎，顧丫頭！”
大早上的，可能是由於昨天晚上泡了腳，顧以薇眼也睜開了，腿邁開了。走向周伯的腳步完全可以說是健步如飛。
“來來來，吃早飯。”
“您怎麽回來了？”
周伯倒了杯牛奶，遞到了她眼前，
“這不是少爺吩咐，你回來了，就讓我也趁早回來。”
“那就不許再走了！”
“是是，少爺說了周宅也不是沒地方，比淺居軒適合養老，這不，我就來了。”
“再說這有我啊！淺居軒沒我怎麽能跟這兒比！”
顧以薇略顯嬌俏的話令周伯臉上的笑意更濃，不住的點頭。
“這倒是……”
周岑下樓的時候，聽見的就是客廳內的一陣熱鬧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他嘴角不自覺勾起，似乎是被廳內的氣氛所感染。
周伯一轉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少爺如沐春風的樣子，視線瞥了瞥顧以薇，
“少爺來的正好。”
話一出，顧以薇臉上的笑意淺了些，但並未消失，跟著周伯的視線一起望向身後。
周岑輕咳了兩聲，視線似乎有意躲避她的，白皙的面上似乎並沒有平日裏那層冰霜，讓人看起來不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。他在餐桌旁坐定之後，才擡眸看向周伯，
“坐吧，周伯。”
周伯明顯怔了怔，隨及笑著坐在了顧以薇旁邊，
“好……好。”
周伯今天來的很早，天剛蒙蒙亮他就從淺居軒出來了，到這之後先把主要的地方都清理了一遍，又把早飯備好，才算安心。現在看著周岑，他猶豫著開口，
“少爺，有件事，我還是想跟您說說。”
周岑聞言，頓住了動作，雖未回答，卻是等著他的下言，
“煙啊，對身體實在是不好，就是雪茄也一樣，您還是少抽點……”
聞言，坐在一旁的顧以薇神色意外，周岑喝酒她知道，但抽煙這件事，她從來不清楚，也沒聽誰提起過。
察覺到顧以薇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，周岑的面色有些許的不自然，微微點了點頭。
“好。”
周伯斂眉，他這也是沒有辦法，今天早上看到二樓走廊盡頭的煙頭時，他數了又數，足足有四五顆，想到少爺又一個人在窗邊抽煙，他就難受。
想了一早上，才決定還是要勸勸。雖然這麽多年的習慣不能立馬就改，那也該要有所顧及。
周岑並未告訴周伯，昨天晚上他抽煙和以前不一樣。
以前是因為難熬，現在是因為有了希望。
“煙啊，最好就別抽，對身體太不好了。”
顧以薇冷不丁一句話，令周岑神色怔然的看著她，片刻之後低啞開口，
“嗯，不抽了。”
她被這樣的回答嚇了一跳，總覺得今天早上周岑也太好說話了，所以過了兩分鐘，趁此機會，她瞥了瞥周伯早已明了一切的眼神，對周岑低語，
“我今天，想出去一趟。”
周岑聞言，頓住了動作。
其實她現在有種得寸進尺的感覺，但機不可失，時不再來，她要是再不抓點緊，那問題就不太好解決了。看著周岑沒說話，她就又解釋了一句，
“我想去找趟季芳菲，把事情解釋一下，起碼別讓人家擔心了。”
周岑似乎猶豫了片刻，想到什麽，才點了點頭。
“去吧。”
話落，顧以薇噌一下站起身，拿過了沙發上的包包，
“那我就先走了啊，周伯再見！”
“不是，你早飯吃完了？”
“我飽了！”
“那你中午回來，我做你愛吃的糖醋裏脊。”
“啊！好啊周伯，我早點回來！”
她的聲音漸漸減小，直到消失。周伯大聲喊完之後些許疲累，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。
“這丫頭，一點沒變。”
周岑落在門口的視線這才收回來，雖未附和周伯，但嘴角有了隱隱的笑意。
他手裏攥著的是早就準備好的純黑色首飾盒子，裏面，是一枚櫻花戒指。
昨天出去，其實也不全是為了新聞熱度，他趁顧以薇趴在咖啡廳休息的時候去了趟附近的那家珠寶店。他要求定制的戒指在幾天前就好了，他一直沒空去取。
昨天取來之後，本想今天給她。
但看到她這麽急忙出去，而且今天的場合也並不正式，所以還是，找個合適的機會再給她。
昨天買回來的那本小說上寫了，求婚送戒指的場合，是一定要正式的。
“少爺？”
周伯的開口令周岑回神，表情有些許的慌亂。
看著自家少爺這副樣子，周伯可是笑的越發開心。
“托少爺的福，顧小姐終於回來了。”
出了周宅的顧以薇，被直接送到了公交站。
本來老陳說要把她直接送到指定的地方，顧以薇卻不想在勞煩人家，笑語，
“沒事我坐公交就可以了，也不遠。”
老陳本來就老實，為人憨厚又不會說話，見顧以薇這麽說了，楞是不知道該怎麽堅持，只能開車原路返回。
顧以薇站在公交站前，大口呼吸著自由的味道。
今天早上她給季芳菲發過信息，但一直沒人接。打了兩通電話之後，才終於確定見面地點。
從語氣中聽的出來，季芳菲很激動，卻還一直控制著情緒，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抖。顧以薇已經能想象，見面的時候她會如何質問她了。
地點選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冷飲店，顧以薇推開門就看見坐在窗邊，穿著一身淺藍色短裙的女人。她似乎已經來了很久了，此時抱著桌子上的一杯檸檬水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杯壁，似乎焦急而又百無聊賴。
顧以薇意外她會來的這麽早，總不會是撂下電話就來了吧？冷靜下來想一想，似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……
她往那個位置悄聲挪了兩步，然後離近了之後猛然間拍了拍季芳菲的小肩膀。
頓時，雲海開始翻湧，江河開始澎湃。
“臥槽！你想死啊！”
可能是被悶得太久了，顧以薇有點受不了這個說話方式，腦子裏都嗡嗡的。
季芳菲在看到顧以薇還在那旁邊傻樂的時候，一把將她拽到了身邊的座位上。語氣並不和善，
“你去哪了！誰也不理，我們以為你死了呢！”
“我，我這不是還健在嗎……”
顧以薇說話有些底氣不足，而且明顯帶有避重就輕的意思。
季芳菲眼眶都開始泛紅，滿臉都寫著委屈和不滿意，
“下次再出什麽事，你不能跟我們提前說嗎……”
顧以薇看著她這一臉的可憐樣，不自覺的就伸手把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，試圖安慰，
“沒有下次了……”
感受到趴在肩膀上的人微微有些哽咽，顧以薇有些著急，想要伸手撫撫她的後背。只是手還沒伸出去，就聽見一陣顫抖的聲音，
“而且，而且你真的嫁人了！哼哼……”
顧以薇頓住了手上的動作，不語。
“剛聽到的時候，你知道，這件事更嚇人！”
顧以薇收回了手，不語。
“所以你真的跟周……唔！”
“閉嘴。”
季芳菲撲騰起來，想要掙脫顧以薇的手。顧以薇卻壓低了腦袋，在她耳邊低語，
“小點聲……”
季芳菲反應過來，哽咽著聲音，也不說話。
顧以薇無奈嘆了口氣，她不想有什麽事瞞著季芳菲，所以對她，和盤托出。
聽完顧以薇的一大段解釋，季芳菲不僅在期間沒有打斷，在過後也沒有提出什麽問題。只是楞楞的看著顧以薇，表情呆傻。
“你，聽我說話了嗎？”
“他……他真的稀罕你啊！”
這句話幾乎是吼出聲的，帶著從喉嚨裏發出的哭腔，顧以薇白了她一眼，頓時知道她剛才跟她講的事，她估計就撿著周岑聽了。
“過了這麽多年，這麽多年他還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這怎麽可能啊……”
顧以薇看著她哭的不計較一點出門在外的形象，嫌棄的從桌上抽了兩張紙，遞了過去。
季芳菲接是接了，但哽咽繼續。
“你怎麽這麽命好啊，碰上這樣的男人！”
“……”
“不行，我還是不信，你騙我的吧！”
季芳菲分裂起來，不是顧以薇能控制的，所以她幹脆不做掙紮，點了杯冰水之後，咬著吸管看著季芳菲哽咽。
直到她哭累了，也差不多了，顧以薇才終於抓緊機會轉移話題。
“我一出來就來找你了，也沒聯系楊子昂，他怎麽樣了？”
季芳菲趴在桌子上，聞言，擡頭看向顧以薇，
“他？他比我找的還勤，恨不得把整個市區的樓房都翻遍了。”
“……”
聞言，顧以薇蹙了蹙眉，心裏難免自責。
她對他說她自己有自己的打算，讓他待命就好，可現在，事情還是鬧成了這個樣子，讓他費了心力。
“而且我聽說，他前兩天正式去楊氏工作了。”
156.罵你的人海了去了
“楊氏？”
“對啊，可能是一直找不著工作吧，就放棄掙紮了。”
顧以薇臉上的神色不再輕松，她知道了楊子昂的具體情況，所以更加明了他絕對不會輕易去楊氏工作，現在他這麽快就轉變了心思，也不知道究竟是受了什麽刺激。
季芳菲剛剛的勁頭過了一點，晃著杯子裏的冰塊兒，
“你還沒聯系他呢？”
“沒，他電話一直打不通。”
“哎呦，我感覺沒什麽事，新官上任難免忙嘛，過兩天再找他。”
顧以薇面色覆雜。而季芳菲說完這句話之後，頓了頓語氣，長長的嘆了口氣，
“依您現在的狀況，還是先管管自己吧，以後……打算怎麽辦？”
“……”
“照你這麽說，人家早就跟你暗度陳倉了，你還一直跟我強調你母胎單身。”
看顧以薇沈吟的樣子，季芳菲噌一下坐直了腰板，
“你不會真要跟他過三年吧？！”
“眼下看，只有這樣……對我來說比較劃算。”
只有這樣才能讓那紙合約作廢，也只有這樣才能護的了顧以塵護的了自己。
“劃算？三年後你都33了，奔四的人了！”
季芳菲一針見血的話令顧以薇懶得再想心裏的深謀遠慮，只想罵人，
“那怎麽了？”
“還怎麽了，你真要單一輩子啊。”
“沒想好，都是以後的事了。”
季芳菲看她一臉無奈的樣子，拿著杯子往她的位置擠了擠，同時把聲音壓低，
“要我說，你從了算了……”
聞言，顧以薇眸色有些許慌亂，只是片刻就轉頭瞪著季芳菲，一臉責備她犯了大忌的樣子。
“季芳菲。”
“怎麽了，我又沒說錯……你要是放棄了這一棵別人想得都得不到的優質木材，到時候你能配的只有歪脖樹了。”
季芳菲似乎總能在無形中刺痛顧以薇的心，令她無比的想要收拾她一頓，但偏偏最令顧以薇生氣的，是無論無何她都找不出話來反駁。
“你我都是老阿姨，這些事……你就別想了。”
“誰就老阿姨了，不就大五歲嗎！”
想當年周岑十幾歲的時候她第一眼看見他，還是會小鹿亂撞移不開眼睛，這就說明，年齡不是問題啊~
顧以薇聽著她的話，哭笑不得，
“不是你越說越不靠譜了，像話嗎……”
“臥槽，顧以薇你說話越來越像我爸了，你這個老古董。”
“打住啊，咱別聊這個了。”
“你要是怕外人說什麽，那就說不過去了。有罵你的就有祝福你的，管那麽多幹嘛啊。”
“……”
顧以薇本來想轉移話題，但聽到季芳菲這麽說，還是微微怔了神。即使嘴上不說，但此時的心情讓她明白，外人的眼光，她確實一直在介意。
“再說了，從小到大罵你的人海了去了，你不還活著呢嗎。”
頓時，所有的感動化為灰燼，這句話令顧以薇徹底認清，自己的人緣有多不好。
“我謝謝你啊，托您的福，臉皮越厚，活的越長。”
“哎呦，我就是打個比方。”
“你要是再聊他，我走了啊。”
“得得，家事您自己處理，我不多嘴了還不成嗎……”
顧以薇將點心塞到她嘴裏，徹底堵上她的嘴。然後還不忘順了順季芳菲卷發上的那幾捋呆毛，
“乖啊，聽話。”
她有些搞不清楚，此時自己心裏的心情，以前跟季芳菲聊周岑時，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。但現在周岑在她們嘴裏的身份似乎完全變了。
他不是那個她們嘴裏，寵溺而喜歡的，那個十幾歲的孩子了。
這樣的變化雖然讓她有些手足無措，但不知道為什麽，她沒有感到反感，反而感到一絲一毫的欣悅。
又待了半個多小時，兩人始終保持你一言我一句的狀態，許是多年的默契，加上季芳菲終於不敢再聊顧以薇的終身大事。她們之間的相處模式，歡快而舒服。
顧以薇看了看時間，已經將近上午十點了。
“餵，我先撤了。”
“幹嘛啊~這麽著急。”
“時間不早了。”
她的回答模棱兩可，季芳菲質疑的看著她，片刻之後，驚呼出聲，
“不是吧！家裏有人催啊？”
顧以薇自顧自的起身，玩笑著作勢要掐季芳菲的脖子，
“是你家裏人該催了~走吧~”
季芳菲無奈從座位上站起，順了順自己的頭發。
“哦，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。”
顧以薇頓住腳步，回了回頭，
“幹嘛？”
“這不過兩天許凡組織了一個什麽郵輪旅游嗎，他拉了一堆兄弟姐妹，還都是跟我半生不熟的那種，以薇你這兩天有時間的話要不要……”
顧以薇無奈，重新坐到她旁邊，
“幹嘛，湊人數啊。”
“不是，陪伴我啊！不然就我自己在船上，很孤獨的。”
“你們倆這不是該算二次蜜月吧？”
“當然不是！他說婚禮上很多人沒到場。所以想把本來就想要旅行結婚的願望實現了。”
“那挺好的啊，這都好幾個月了，你倆還新婚著呢。”
“要不是看他最近工作太累了，想讓他放松放松，我才不想再折騰一回呢，那麽多人……”
“這話在當著人家可不許說啊，謹言慎行。”
“哎呀我知道，我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你跟我去做個伴，不然我真的要死了。”
顧以薇看著此時近在眼前的撒嬌表情，抿了抿唇，不語。
“以薇，你忍心看著我就這麽孤身一人嗎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忍心看著我接受新朋好友，七大姑八大姨的狂轟濫炸嗎。”
“……”
見她還是不說話，憋到詞窮的季芳菲拽著她的胳膊，
“哎呦，咱倆待在一塊的時間本來就少，你就分我一點，陪我出去玩吧。”
確實，自從顧以薇回國之後，季芳菲的大部分時間基本上都是許凡的，而顧以薇就更別說了，身不由己。所以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相處，加起來沒有幾天。
“我考慮一下。”
“你這兩天有別的事嗎？”
想到自己剛剛獲得的自由身，顧以薇搖頭。
“沒有。”
“那這事就這麽定了。”
“？”
】】】
回到周宅的時候，十一點左右。
顧以薇一下車就奔向客廳門口，果然，進門就聞到了餐桌上糖醋裏脊的味道。
周伯見她進來，臉上頓時有了笑意，
“回來的正是時候，要是熱一遍可就不好吃了。”
顧以薇放下手中的東西，快步走向了餐桌，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口，
“還是那麽好吃~”
她雖然年齡大了，但長相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，白皙的臉，莫名親和而可愛的臉。此時嘴裏一邊嚼著裏脊，一邊誇著好吃的樣子，和以前一模一樣。
周伯渾濁的眼裏有些濕意，臉上的笑卻也並未消失。
可能是年齡大了，高興難過，欣慰懷念，都要哭上一哭。但他並未在顧以薇面前顯露分毫，掩下了眸子裏的情緒，
“那就多吃點，我一會再做。”
“嗯~夠了夠了，周伯，這世上你做的裏脊，最好吃！”
“哎呦，那我這是得到專業認證了。”
“嘿嘿……”
一邊說話，顧以薇一邊覬覦著盤子裏的裏脊，但礙於餐桌上還缺人，她也不好直接下手。
“周……岑呢？”
“少爺他在書房工作，一會兒就下來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你先吃吧，少爺吩咐，不用等他。”
顧以薇坐在桌前，想到上午季芳菲跟她說的話，就一陣的心神恍惚。
面對一桌子的菜和自己的饑腸轆轆，她聽話的沒有等周岑，特意留了幾道菜並吩咐後廚隨時再做之後，才開始動筷。
周伯是和她一起吃的，可能上了年紀，一吃完午飯就開始犯困倦，所以在顧以薇的強烈要求之下，他提前回房休息了。
客廳內只剩幾個傭人在打掃餐桌，顧以薇本就幫不上什麽忙，而且她自認為也是上了年紀的人，所以吃完午飯之後，開始愜意的轉著客廳繞圈圈。
本意是為了消食，但轉著轉著，就總覺得飯後應該來點什麽，所以直奔冰箱走去。
在場的眾人都看見過黃桃加燕麥的悲劇，所以眼看著這位顧小姐走到冰箱前，莫名的開始恐懼。
“您，您要拿什麽？！”
“沒事，我口渴，就拿杯橙汁。”
她知道她們在擔心什麽，不由得在臉上掛起了親切和藹的笑，想讓她們放心。
眾人雖然沒什麽動作，但各自在自己的位置都直勾勾的看著顧以薇的動作，生怕下一秒就出了什麽她們不可控制的事。
眼看著顧以薇打開冰箱，拿出一大瓶橙汁，安穩的放在桌上時，她們從心底裏松了一口氣。
顧以薇早就沒再註意她們，自己忙活自己的事。
她轉身在餐廳範圍內逡巡，看著餐桌與客廳中間有隔斷分開，而整個餐廳左側分列著吧臺和高腳椅。
她只能看到吧臺的酒架上有幾只高腳杯，但想到用高腳杯喝橙汁，她還是覺得不太合適。
走近之後，她打開了吧臺後面的櫥櫃。果然，裏面整齊排列著各種普通玻璃杯，她立刻俯身拿了一個，餘光在看到裏面的一個不太和群的瓷杯子時，微微頓住了動作。
杯子表面印著看起來憨厚而可愛的黃熊，正追著幾只五顏六色的蝴蝶，整個杯子看起來還是嶄新的，卻還是隱隱的你那個看出使用過的痕跡。
她怔然的看著，半晌之後，才重新俯身想要拿起那個杯子。
“在找什麽？”
身後猛然響起的聲音把顧以薇嚇了一跳，知道是周岑，她竟然有點不知道轉身之後說什麽。
所以，她幹脆不轉身。
“我拿個杯子。”
她看不見身後周岑的表情，站直了身之後就感覺到有人站在了身邊。
扭頭時，看見周岑高大的身形從吧臺前俯下，微微伸了個胳膊就將櫃子裏的瓷杯子拿了出來。顧以薇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他白皙而纖長的手上，心裏腹誹她剛才拿杯子的時候整個人都要鉆進櫃子了，怎麽到他這就這麽輕松……
周岑起身時，並未在她眼前掩飾什麽，
“我也來找杯子。”
“……”
他手中的那個瓷杯子，顧以薇記得。
當時她三十塊錢買了一對兒，本來是打算送人的，但聽別人說送杯子不太好，有“杯具”的寓意，所以她就沒送出手。
本來只是轉手給了周岑，她記得當時周岑對此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高興與激動，甚至是“被迫”接受的。可現在她才發現他的重視……起碼，比她重視。
因為她手裏那個粉色的，在她被第一個房東趕出來的時候，就碎在昏黃雜亂的走廊裏了。
她連哭都沒哭，只是麻木的將殘屑全都包了起來，背著行李出了那棟出租房之後就將手裏的東西扔在了路邊，那之後，她再也沒買過易碎的杯子。
見她不說話，周岑只是斂下眉眼，重新看她時，眼裏還是自若與冷靜，
“一會兒律師會來，還要你簽一下字。”
顧以薇手裏緊緊的攥著杯子，在反應過來周岑說的話之後，微微點頭，
“好。”
他點頭，然後拿著黃熊杯子走出了餐廳。
周岑本來確實想要隱瞞，但事到如今，他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了。讓她看見他過得有多淒慘多可笑，也並沒什麽所謂。起碼與此同時，她能真正看到他的心意。
站在原地的顧以薇只是靜靜的看著周岑走到桌邊，親自拿起了她放在桌邊的橙汁，倒進了瓷杯子裏，然後端著上了樓。
她想哭又想笑，想笑時因為周岑的舉動與他平日的性格太不般配，想哭……大概是因為，她想把在那個碎了一地的夜裏，好不容易忍下來的眼淚，還出來。
下午兩點，律師準時帶來了重新打印的兩份合同。
顧以薇坐在周岑旁邊，每一頁每一條都看了一遍，瀏覽到最後一頁的時候，她並沒有立刻簽字，而是轉頭笑看著周岑，
“這個簽過之後，應該不會再像上一次合約那樣，多了幾條吧？”
“不會。”
他墨色的眼睛看著她，有著些許的期待與執著。
顧以薇承認，她承受不了周岑這樣的視線，在此時也比之前更願意去相信他，相信那樣的事他不會再做第二次。
她重新翻開最後一頁，寫下了顧以薇三個字，相比較而言，比上次簽約時的字跡端正了許多，也認真了許多。
寫完之後，她擡頭，看向周岑。
“今天開始，我會好好配合的。”
不管是為了解脫自己，還是為了補償你。
周岑後她一步簽了字，臉上竟然有了難得的笑意，
“合作愉快。”
三年的時間留下她，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。
157.你沒有遮大腿的裙子嗎
當天下午，顧以薇出了客廳之後徑自走向了周家偏宅。
這次沒人再攔她，因為周岑剛剛和她說，讓她放顧以塵離開了。
偏宅連著主樓後花園的位置，穿過林木假山，郁郁蔥蔥之後，她才終於走到了那棟荒廢已久的大門前。
記得小時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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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願意。”
“……”
簡單的兩個字，似乎堵上了所有人想問的，似乎能回答在場所有的問題。
周岑墨色的眼睛裏少了冷冽，多了些光亮，有些像幾年前那樣，溢滿了星光。
顧以薇再也邁不開腿，站在樓梯上不知道該如何動作，眼前是周岑說完願意之後，明顯帶著暖意的眸子；腦子裏是十幾歲的少年，抱著她說喜歡的樣子。
一時之間，所有的冷靜分崩離析，顧以薇的手微微顫抖，有些搞不清楚她身處何時，身在何地。這幾年發生的一切，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。
她與周岑的關系，到底該被如何定義。
會場內，氣氛因為周岑難得不再冷峻的神色而變得緩和。
明明這樣一個看起來不知人情冷暖，冷血而又對世事淡漠至極的人，竟然會為一個人做到這個份上，竟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，說願意兩個字。
“所以您並不在意外界對童養媳這個詞的設定和倫理界限是嗎？周氏代養顧小姐的初衷又是什麽呢？請問。”
本來人群已經格外安靜了，這樣尖銳的語氣和問題再這樣的氛圍裏顯得格外突兀。
角落裏的一家媒體的問題太過露骨，也太過尖酸。甚至令在場因為那句“願意”而被感動的幾家媒體覺得這樣的做法太過，甚至可以說沒什麽職業素養。
相較於眾人的意外與愕然，周岑並不在意，面上的神色也並未變化。
“與其是童養媳……女主人應該更好。”
“……”
現場，第n次被灑滿了粉色泡泡，眾人終於發現，好像無論他們說什麽，只要周岑一回答，言語之間不經意流露出的只有那種無聲的寵溺。
他們能得到的唯一感受，就是戀愛的酸臭味。
周氏就這麽有主了？周岑這樣的人也會說出這種話，也會這麽直白的承認一個人？
在場最了解他的當屬徐燦，他現在已經抑制不住內心激動的心情了，現在的狀況，有生之年竟然能看見！不知道為什麽，他格外想給白野打個電話，即使不能到現場，也應該再辦公室裏捧著西瓜看完全場啊！
“那您對以後有什麽打算麽？什麽時候生寶寶之類的？”
“……”
這個奇葩的問題，是前排一個看樣子二十出頭的女記者問的，問完之後眼睛都放著光。
周岑聞言，面色僵了僵，沒說話。
而電視前的顧以薇聽到這句話的時候，腳下踉蹌。樓梯的動靜惹得圍在電視前的幾個女人全都由轉過身，看到扶著欄桿下樓的女人時，笑的艷羨諂媚。
顧以薇承受不了那樣的視線，把頭垂的更低。她只是走了個神，怎麽就……聊到這兒了？
這個問題，可能是周岑今天回答的最為遲疑艱難的問題，他墨色的眸子看向徐燦，意思是求助。徐燦只是憋著笑聳了聳肩，擺脫他再怎麽年齡大，這事他可沒什麽經驗。
“目前，沒有打算。”
這句話是周岑深思熟慮之後說出的，話落之後難免讓在場的人嘆氣，一臉失望。
好在徐燦雖然對生孩子這件事沒什麽經驗，對打發人這件事還是經驗豐富的。他佯裝看了看表，然後笑著看向下面的諸家媒體。
“好，提問時間到了，今天的發布會就此結束！”
周岑聞言，給了他一個讚賞的眼神，起身就往門外走。
底下的眾人雖然都了解了一手資料，明早的個頭條名字都想好了，可是並不願意就此放過什麽機會，拿著攝像機跟著周岑的腳步一起往門外湧。
徐燦掩護著周岑上了車，然後躲過了那一群媒體的蜂擁之後，找了個安靜的地方，打了個電話，
接通的時候，對面安靜了很長時間。
“餵？說話啊。”
“我剛弄完一外科手術，幹嘛啊？現在打來。”
白野的聲音卻是透露著些疲憊，徐燦也聽出來了，不由放緩了聲音。整個人呢往後靠在了墻邊，
“哦，就是想告訴你一聲，直播沒看上別忘了看重播，你不知道，他今天那問題回答的……嘖。”
“你不是不看好嫂子嗎？現在那麽激動幹嘛？”
確實，徐燦對於顧以薇的態度一直都不那麽好，周儒的事是他的心病，他不可能像白野一樣毫無嫌隙的對待顧以薇。但他也打心底裏知道，那件事不能全歸罪於她。
確實，他並不覺得這女人配得上周岑，但他也算看著周岑成長到現在的，要真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一個女人，也不為過。那人家當事人都這麽死氣白咧了，他在旁邊就不那麽多管閑事了。
“我……這跟她有什麽關系？我只是單純的表揚周岑。”
“哦，不看。”
“……”
自己這瞎琢磨了半天，人家就說了句不看。徐燦怔然之後，有點炸毛，
“為什麽？你對周岑現在都這麽不關心了嗎？”
白野翻了個白眼，周岑又不是個病人了，他關心個毛線啊……
“無非就是宣布脫單就稍表了個白嗎，我一個單身那麽多年的，幹嘛去找刺激。”
聞言，徐燦冷靜下來，竟然覺得白野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。他這一單身這麽多年的凈顧著讚賞周岑了，一時間都忘了自己的處境。
徐燦不說話，白野也安靜了片刻，之後才猶豫著開口，
“你說今天……是不是適合表白啊。”
“啊？”
對於白野的意有所指，徐燦顯得一無所知，“啊”完了之後，又添了一句，
“咋了，你也想脫單了？”
據徐燦所知，白野也沒什麽暧昧對象，更沒什麽脫單人選啊。再說哪個姑娘要是跟了他，還不被他那個變態分裂的性格搞瘋啊……
白野似乎聽出了徐燦話外的語氣，冷哼了一聲之後，聲音消沈，
“沒事掛了。”
“餵……”
“嘟嘟……”
白野說完就掛了電話，那叫一個幹凈利落，剩徐燦倚在墻邊一臉疑惑。
半晌之後他才開始安慰自己，白野的性格就那樣，風一陣雨一陣又不是一兩天了。他這麽善解人意又善良，對他的分裂性格還是表示理解的。
不看就不看，這麽喪氣幹什麽。單身怎麽了，單身他自由……
】】】
發布會當天晚上，周岑就回了周宅，可以說是沒有絲毫的耽擱。
照往常一樣，進了客廳之後他就把外套遞給了旁人，然後坐到了沙發上。
一路上，即使看到前園本來礙眼的噴水池，他都覺得格外順眼。
幾個仆人面面相覷，感受到周先生周身不同於以往的氣息，個個都面帶喜色。而周岑垂眸抿了口茶水，對於眾人探究的視線，並未理睬，卻也並未呵斥。
“顧小姐，在樓上。”
劉嬸滿臉笑意，低聲提醒了一句。
周岑擡眸看著她，並未說話。
劉嬸頓時有些慌，懷疑是不是自己多了嘴，立馬就低下了頭，沒敢再接下言。
她是看周先生高興才敢說了這麽一句，這要是放在平日裏借給她膽子她都不敢。現在周岑的沈默讓她有些後悔，還沒組織好語言說什麽，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周岑起身。
“知道了。”
她怔怔然擡眸，看見的就是周岑邁步往樓上走的背影。
頓時，松了一口氣。
想到日後這周家宅子裏就有個女主人了，她怎麽想怎麽覺得不可思議。
二樓主臥室，周岑推門之後，看見的就是躺在床上的身影。
她蜷成一團，似乎已經睡著了，而且睡得很熟。
周岑放輕了腳步，緩緩走到了床邊。
因為她背對著門口，所以周岑從她背後看見的，只有她的側臉。她整個人都一動不動的，看樣子是睡熟了。但仔細一看，還是能看到她微微抖動的睫毛。
周岑勾唇笑了笑，知道她裝睡裝的並不安穩。
顧以薇被窩裏的手攥著被單，楞是不敢動彈。她不知道要說什麽，更不知道該如何質問他。事情演變成現在這樣，她真的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應付了。
先不說她母胎單身，但就周岑的那番話而言，她都不敢確定，那是他的真心實意，還是誘騙她報覆她的理由。
抑或他只是為新聞找一個合適的借口，隨口說說。她卻認真了，還為此這麽煩躁不安。
耳邊的氣息漸漸消散，她聽到了一陣腳步聲。似乎是往浴室的方向走的，直到關門聲響起，她才松了一口氣，睜開了眼。
平時沒事困得跟什麽似的，這一真有事需要閉眼的時候，她到底死活都閉不上了。
她努力眨了眨，想要緩解眼角的疲累。
大約十分鐘後，浴室那邊又傳來了動靜，可悲的是顧以薇還沒睡著，爭取十分鐘內入睡的目標也並未達成，她只能重新閉上眼，繼續裝死。
房間內的腳步聲沈穩有力，沒了視覺之後的感官都格外敏感，她甚至明顯感覺到周岑身上的濕意與清涼味道越發濃厚，而且正在不斷靠近。
在景苑的時候就是這麽個狀況，顧以薇心中暗自嘆了一口氣。本來想好要為自由奮鬥的，沒想到到現在還是這樣的狀況，除了她換了張床繼續裝睡之外，沒有一點進展。
本來在這住了之後周岑和她很少見面，所以現在的距離，讓她格外不習慣。
因為他高大的身形，床塌陷下去了很大面積，被子也被扯去了一半，顧以薇現在在“睡覺”，所以即使再不願意給，都不得不撒手讓給他一半的被子。
她似乎又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，在自己的胸腔裏越跳越起勁。
本來想要不著痕跡的往床邊靠一靠，猛然間就被身後的手臂環住了腰。
“睡了？”
“……”
顧以薇眼睫毛眨了眨，覺得他有些明知故問的嫌疑，卻不敢確定。
周岑一只手肘撐著側臉，從他的角度其實可以很明顯的看到她的表情。她不語，周岑也並未在意，
“那晚安。”
話落，顧以薇睜開了眼。現在還不到晚上八點，真要是這個時候說晚安了，先不說生物鐘不允許，又他在身後抱著她就不可能睡得著。
“沒睡。”
她終於開口說話，隨及動了動身子，明顯就是想要脫離他的禁錮。
周岑並未阻止，移開了放在她腰間的手。
“你想知道什麽，現在可以問我。”
他的話令顧以薇轉過身，在看到他撐著手肘，露著大半個胸膛的時候，立刻轉移了視線，又往後挪了挪。
兩人枕著兩個枕頭，面對面，距離不近不遠。
顧以薇直直的看著他，並未拐彎抹角，
“今天的話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“你理解的意思。”
顧以薇眸色異樣，不知道從哪來的心虛，尤其在對上周岑含笑的眸子時，越發覺得心虛。
“我不明白。”
周岑湊近了她，墨色的眸子裏似乎第一次流露出小心翼翼的神色，似乎卸下了平日裏所有的偽裝情緒，
“六年前說過的……現在還能再說一遍嗎？”
“……”
“喜歡”兩個字在腦海浮現的時候，顧以薇怔然，她已經三十歲的人了，再談喜歡，是不是太過矯情。
感受到自己被徹底擾亂的心緒，顧以薇面上有了無法掩飾的慌亂，
“你到底想要什麽？！”
周岑靜靜的看著她，面龐不斷的靠近她的。在顧以薇往後躲的時候，他伸手自面前繞到了她的後頸，又是上次餵香檳時的動作。
顧以薇愕然，但這次與上次並不一樣，他的動作在與她鼻尖相貼的時候頓住，墨色的眸子看著她的，裏面竟然盛著莫名的暖意。
“你。”
從始至終，都只有一個你。
顧以薇回國之後，周岑嘗試了很多中辦法，面對她時用了太多種態度，都只是想要留住她。直到，她突然有了離開的契機的時候，他才又開始害怕。
他絕不允許任何人想要帶她離開，所以他什麽都不顧了。
不顧外界輿論，不顧身份自尊，不顧她的想法，甚至不顧兩人過去的隔閡。
他怕等不到她心甘情願，等不到她敞開心扉。她要是提早離開了，他就真的滿盤皆輸了。所以無論什麽辦法，他必須留下她，哪怕是禁錮，哪怕是揭開她的傷疤。
這是為什麽，他突然決定公布一切的原因，也是一切都開始轉變的理由。
面對周岑簡單的一個字，顧以薇找不出話來反駁，也不知道如何反駁。怔然了半晌之後，恍然從床上坐起。
察覺到她想要下床的動作，周岑拽住了她的胳膊，她驚呼一聲之後，整個人都被直接拉回到床上。
她掙紮著起身，卻看見周岑緩緩下床的身影。
他似乎恢覆了陰冷的面色，整了整動作間淩亂的睡衣，把胸膛一並掩下。只有嘴角還帶著隱隱的笑意。
“你睡吧，晚安。”
不等顧以薇說話，他就轉身出了房間，順手關了房門。
顧以薇看著他這撩完就跑的舉動，幽幽的松了一口氣。還好，他先走了，不然她真的不知道，自己還能怎麽面對他。
她淩亂的坐在淩亂的床上，盤著腿。半晌之後整個人往前趴，開始在床上自暴自棄。
但折騰了不過兩下，她就猛然起身。
還讓她睡吧！還說什麽晚安！床上都是他的氣息，今天晚上，她怎麽可能說的著啊！
第二天一早，顧以薇頂著黑眼圈下了樓，聞到餐桌前的香味之後才微微有了點精氣神。看到坐在餐桌前穿戴整齊，舉至得體的周岑時，可以說是徹底清醒。
她下樓的腳步放緩了些，有些奔赴刑場的那種無力感。
但絞刑架都上了，躲總是躲不過去的。顧以薇坐在跟周岑相對的那面桌邊之後，才覺得那是最適合自己的位置。
看著她挑了個離自己最遠的距離，周岑並未在意，
“睡得好嗎？”
好……昨天晚上在床上表白完就走了，我可能睡得好嗎我。這麽想著，顧以薇停住了咬面包的動作。床上？表白？這都哪跟哪啊。果然都不是什麽好詞，放在一塊兒才會讓人這麽浮想聯翩。
“好。”
張嘴說瞎話顧以薇也不是第一回了，所以格外得心應手。
周岑看著她的黑眼圈，一句反駁的話都沒說，抿唇笑了笑，
“那就好，今天有精神出去玩。”
顧以薇點了點頭，反應過來之後擡眸愕然的看著他，
“出去，玩？！”
154.穿的很少女
顧以薇極度不解這一大早起刮的是什麽風，先不說周岑為什麽就這麽把她的禁足給撤了，就單說出去玩這件事，也是她從未想過的。
吃完飯被遣送回二樓換衣服之前，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周岑確實少見的穿了一身休閑裝，他說是“他們一起”，出去玩。
對於這樣的狀況，顧以薇有點接受不了。
本來這個節骨眼上她就已經夠頭禿的了，加上是跟周岑一塊兒，她其實一點積極性都調動不起來。
“我其實還是沒睡太好。”
周岑挑眉看著她，不語。
“而且我也沒有太想去哪……”
“顧小姐前兩天不是說了想去逛街嗎？”
“……”
本來正在努力“婉拒”的顧以薇瞪了那姑娘一眼，殺氣十足。她本來就想不出什麽拒絕理由，要是再被這倆心靈如壯漢一樣的妹子拆臺，她就徹底沒戲唱了。
“那是，前兩天了。”
周岑穿著一身一身黑色運動服，腳上一雙運動鞋。額前的頭發也並未撩上去，柔順的掩住了額頭，顯得整個人越發青春洋溢。也是，再怎麽說，他現在才25歲。
看著周岑沒回答，顧以薇也不想多說，就想趕緊回樓上。
“也好，那就不出去了。”
周岑的一句話令她的腳步頓了頓，氣還沒松，就聽見了他的下一句，
“反正今天沒行程，我也在樓上待一天。”
“……”
話落，顧以薇怔然，旁邊的幾個手頭有著清潔工作的傭人也全都頓住了動作。先不說這句話的暧昧程度，單說周先生這麽好商量事的性格舉止，她們都覺得稀奇。
對於周岑在她們心裏的那個固化形象而言，這樣的做法，已經是太過退讓寵溺了。
“我突然想逛街了！”
顧以薇幾乎反應了兩秒之後就做出了決斷。
她可不想跟周岑在樓上主臥室待上整整一天，這單單讓外人聽著，都覺得暧昧。即使她現在名聲徹底廢了，但是清白還是要的。
看著折回來的顧以薇，周岑挑眉，
“現在？”
“嗯，我想出去，可以吧？”
讓她自己在床上待一天她覺得舒服，這多一個人，還是多周岑，她可能會悶死。
周岑點了點頭，隨及轉身就往門外走，沒有絲毫的遲疑。
好像他本來就知道她一定會轉身一樣。
出門的時候，站在門口目送的人群令顧以薇有一種一去不覆返的錯覺，尤其是她們看著她的眼神，實在是太過……焦灼。一群人湊在一塊以相同的神色看著她，更令她一個頭兩個大。
車內還是原來的走位，周岑坐在她身邊。
車內還是原來的氣氛，周岑不說話，誰也不敢說話。
顧以薇看著他的側臉，微微怔神。昨天那樣的話，他真的說過嗎？為什麽現在看著他冷冽而自若的臉，她有些不敢相信了呢，這樣的神色和昨天，完全判若兩人。
猛然間，對上他墨色的眼睛，顧以薇立刻轉頭目視前方。
她看不見周岑的表情，片刻之後聽到靠近耳邊的呼吸聲，
“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看。”
他的語氣低沈，帶著幾分循循善誘的意思，顧以薇怔然的轉過頭看著他，
“什……什麽？”
她不確信自己剛才聽到了啥，問了一句之後周岑也沒回答，只是斂下了眉眼。
顧以薇傻了片刻之下，底氣不足的嗤笑了一聲，繼續目視著自己的前方。
車最終停在了世貿廣場，看著窗外擁擠的人群，顧以薇疑惑，這麽多人的地方，周岑通常都是不會原意來的，更何況，還是在周氏醜聞漫天，剛開完發布會的情況下。
直到車門被周岑從外面打開，她才回了回神，回避著他的眼神下了車。
“嫂子好久不見！”
看到車門外站著的白野徐燦兩個人的時候，顧以薇的表情有些垮，但還是努力勾起了一個得體的微笑。
“好久不見……”
她現在急需周岑告知，這是個什麽情況。
本來就怕徐燦，現在出了這樣的事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她覺得徐燦看著她的視線都快要吃人了。
“好了，我今天好不容易翹了班，趕緊的走吧，別浪費時間。”
白野說完，就先行走向了大樓門口。
顧以薇站在車門前，看著一個外科醫生翹班竟然跟她小時候翹課一樣理直氣壯，內心升騰起了對白野的幾分敬意。
上次逛街，還是給外國同事們買特產的時候，轉眼間特產都被她吃的差不多了，人也沒能回去。
只是再怎麽感到憂傷，顧以薇都沒有顯露出來，她自若的跟在周岑身後，盡量降低存在感。
自打剛開始她就明白跟這三個人在一塊兒不可能真的逛街聊天喝茶。畢竟組合方式是一個上司，兩個下屬，又加了個一個打醬油的，這樣的搭配太過奇怪。而且她自認為其他三個人都是品味極高的上層人士，跟她這樣的，跟本玩不到一塊去。
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，今天周岑走路的速度慢了很多，原來她跟著他的時候，基本靠小跑，可今天她卻覺得本來走在前面的周岑有意緩下腳步，漸漸的，兩個人開始並排走。
顧以薇東張西望的，對於兩人並肩的走位有些不太習慣，視線瞎瞟的時候正對上前面白野回頭看著她的眼神，臉上的那個笑意，意味深長。
她蹙眉，白野迅速轉身，然後一把拽過了徐燦的肩膀，摟著他腳步更快的往前走。
顧以薇看著白野豪邁的動作，不由挑了挑眉，再看向前面的時候，那兩個人走的都快沒影了。
她有些著急，立馬加快了腳步，加速度還沒起來，就被身後的周岑拽住了衣服後面的米色裝飾帶子。
她今天穿的，怎麽說呢，很少女。
米黃色的連衣裙及膝，衣服也簡潔大方，沒什麽裝飾，只是後頸處有兩條帶子垂至腰際，本來再過分一點應該把帶子系成蝴蝶結。但她想自己都這麽大歲數了，就不作幺蛾子了，隨便系了個能解開的扣，帶子的長度依舊可以垂直腰以上。
周岑拽的，就是那根帶子。
顧以薇回頭時看見衣服帶子的另一頭被周岑牽著，整個人都有些僵硬。
看她回頭了，他也並未撒手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，
“走那麽快幹什麽？”
顧以薇不語，他竟然將帶子拽的更靠上了一點，把顧以薇拽的往他的位置退了幾步，
她反應過來，雙腳努力抓住地面，
“趕上徐助理他們啊。”
周岑聞言，往前看了看，
“可能趕不上了。”
顧以薇扭頭往前看了看，每個店鋪前都有零星點點的人群，但人群中就是沒有徐燦白野的身影了。
她翻了個白眼，這倆陪上司出來玩的人也敢開小差，還真是勇氣可嘉啊。
猛然間，她覺得頸間又被輕輕拽了一下，回頭時，對上周岑墨色的眼睛。
“走吧。”
話落，他轉身朝相反的方向走，手裏的帶子也沒撒，反而繞了幾圈隨意的舉至肩頭，動作那叫一個自然得體。顧以薇又後退了幾步，跟著周岑的腳步開始倒著走。
他，他不覺得這樣的做法有辱斯文，有辱身份嗎！
繞著商場樓層走了大半圈，無法掙脫的顧以薇心裏照例罵著周岑，可她卻控制不住的耳根泛紅，連倒退著的動作都顯著慌亂與不安。
她將這歸咎於沒談戀愛的原因，所以就這點半撩不撩的舉動都會讓她心神蕩漾。
眼看著吸引的視線越來越多，顧以薇聯想到遛狗的那種感覺越來越強烈。說到底今天就不該穿這樣的衣服！
終於，餘光中瞥到書店兩個字，她連忙開口。
“那個，去書店看看吧！”
周岑也並未再往前走，看了看她，又看了一眼書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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顧以薇上次逛書店的時候，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。
店裏的人不少，周岑也總算大發慈悲的放開了顧以薇衣服上的帶子。顧以薇因此獲得了自由，興奮的覺得自己太機靈。
因為書店內的人們註意力大部分都在書上，所以兩人的出現並未引來多少視線。
顧以薇跟在周岑身後，眼看著他徑直走向了哲學和社會科學類書架時，她莫名升騰起一種不太妙的感覺。
周岑很少逛書店，他覺得親自去一個地方選一本書是很浪費時間的事，而且由於潔癖影響，他覺得書架上的任意一本書都可能被千萬人碰過，他絕不會再碰。
現在也是，他只是大概瀏覽一遍，然後記住自己想買的，然後可能就直接讓書店的工作人員結算。顧以薇看著滿書架的《西方哲學簡史》、《中國哲學簡史》、《人類簡史》《中國書籍發展簡史》還有《全球通史》，她就覺得一陣腦殼疼。
趁著周岑的註意力都在書上，顧以薇悄聲往旁邊挪了兩步，兩秒之後又挪了兩步，三秒之後迅速往書店內反方向跑，徑直奔向了小說類書架。
從小開始，她就養成了買長片言情的良好習慣，一進書店就根本管不住腿，一到那片區域看到封面精美，簡介誘人的小說，她就顧不得這個月能剩多少錢了。
言情小說，是她的天堂，在她的評判標準裏，看著擺放整齊的小說跟看到滿桌子吃的，這兩者帶來的欣悅程度不相上下。
此時也不例外，看著《春眠不覺曉》的書名，她起了很大的興趣。早幾年，她看過那本《夢裏花落知多少》，現在一看，這兩本書名竟然很相配。但看著這本書，好像已經不是最新上架的了，也算是一本老書。
沒有過多的猶豫，她抽出這本書，加入購物車。
視線一直落在書架上，所以顧以薇並未註意到身後的腳步聲，直到自己身邊有了些清涼的氣息，她才反應過來什麽，猛然間放下了手中的書。
轉頭時，正看見周岑緊抿著薄唇，神色不似剛才輕松。甚至連鼻息之間的呼吸聲都並不勻稱，他靜靜的看著她，高大的身形筆直的站在書架前，莫名的透出一絲無力。
“怎麽了？”
“……”
顧以薇被他盯得發毛，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，沒得到回答，她也並未在意，搖了搖手中那本小說，
“我也想來挑幾本書……看。”
周岑頓了半晌之後才重新斂下眉眼，收斂了心緒。
他轉身看見本來在身後跟著的人沒了蹤影的時候，所有的冷靜都有些分崩離析，他甚至什麽多想，快步走出了那排書架。
他一味著急的想要找到她，步伐匆忙，漫無目的。直到路過轉角之後看到她的身影之後，他怔了半晌才松了一口氣似的，一邊朝她的位置走，一邊自嘲自己剛才輕率與怯懦。
她即使走了，現在的狀況下也不可能徹底離開，她即使走了，他那麽著急也沒有絲毫用處。
“這些書，有那麽好看？”
他的視線終於落在了書架上五顏六色的書上，似乎很難理解，這些書有什麽好看的。
顧以薇喜歡的東西遭受到質疑，自然要據理力爭，
“好看！當然好看！”
“……”
周岑不語，視線略過書架上的書名時，記在腦子裏的關鍵詞只有“總裁”“相公”“嫡女”等一系列詞匯，有些詞，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外。
“什麽好看啊！”
猛然間爽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，顧以薇回頭就看見白野嬉皮笑臉的站在身後，眼神還不斷往她懷裏挑好的幾本書上瞥。
“書店裏你TM能不能小點聲。”
徐燦話落，才反應過來什麽，虛心的看向周岑。
在老板面前還敢說臟話，顧以薇看著徐燦，又是一陣敬佩。
他可能是因為剛才被白野氣的不輕，所以說話的語氣沖，臟話也就這麽脫口而出。
白野聽了，環胸嗤笑，
“書店裏能不能講點文明。”
“……”
一句話懟的他啞口無言，徐燦瞪著白野的視線都可以吃人了，這也顧以薇要是再白野的位置，早就嚇得跟什麽似的了，可現在白野面對他的視線，臉上的笑意反而更濃。
“好啦好啦，咱走吧，前面有家咖啡店。”
白野說完，走在最前面。因為位置的原因，顧以薇跟在他身後。
徐燦恭謹的沖周岑俯了俯頭，上了前面的兩個人。
還未走幾步，周岑的視線掠過書架時，微微頓住了動作，
“我想我能夠明白，為什麽時間過去了，你過不去。”書上是句很肉麻的話，作者的名字簡單明了。
這樣一句肉麻的話看在他眼裏，卻讓他的眸子又暗沈了幾分。
不自覺的，他拿起了那本書，似乎並不在意有多少人曾經拿起過它。
155.他真的稀罕你啊
一天下來，顧以薇是真的有點精疲力盡了。
可能是太久沒出門，就這麽走了兩圈就累的不行了。看來她這體力，是一天不如一天了。
而且在看到周岑和早上出來沒什麽區別的時候，顧以薇的內心分外自卑。
今天一天跟著這三個人走在一塊兒，顧以薇一個打醬油的吸引了太多少女和婦女的眼神。逛街就更別說了，她想買衣服，總不敢拽著三個大男人陪她逛女裝店。就算是讓他們等她，她都不敢提出口。
買的那幾本小說，似乎是她今天唯一的慰藉。
眼看著周岑先一步下了車，顧以薇酸著胳膊酸著腿，跟在了他身後。
只是等她進客廳的時候，周岑已經沒影了。
傭人解釋了一句說周先生上樓洗澡了，顧以薇才心不在焉的“哦”了一聲。話音剛落，幾個她看起來最眼熟，也是最八卦的幾個傭人齊齊圍到了她跟前，
“今天玩的怎麽樣？”
“周先生都陪您去哪了？”
“您是不是累了，要不要先泡個腳。”
面對著一系列問題，顧以薇的面色僵了僵，輕咳了兩聲，
“泡腳。”
這個回答她自己很滿意，畢竟說完之後其他的問題就不用回答了，本來圍在身邊的幾人全都開始下去準備。
顧以薇長嘆了一口氣，蹣跚著腳步蹭到了沙發邊上，整個人仰倒在沙發上。
她很疑惑為什麽周岑今天會組織出去玩，只是她想不明白，幹脆就不想了。十分鐘之後，開始泡腳。
當傭人把足浴盆和艾葉等各種舒緩藥材之後，她才明白，為什麽她說泡個腳為什麽要那麽多人去，而且還花這麽長時間，洗腳水她也用不了那麽多啊……
但不得不說，真的舒服。
顧以薇一泡進去就不想出來了，瞇著眼躺在沙發上，格外享受。
“顧小姐。”
熟悉的聲音傳來，燈火通明的客廳內，顧以薇睜眼看著那兩個女保鏢站在沙發前冷著臉看著她，頓時，所有的安逸都煙消雲散。
“有，有事嗎？”
顧以薇看著兩個人，內心覆雜。今天可不是她自己主動要求出去的！是被迫被帶出去的，她們要是來怪她，可就說不過去了。她們要是秋後算賬，她就要據理力爭了。
兩人之中身材較高的女人將手中的手機放到了茶幾上，才重新看向顧以薇，
“把您的手機交還。”
顧以薇有些不敢相信，這手機自從她進了周宅那天就被收了上去，這段時間一直都沒給她。說是奉周先生的命令，怕她無聊，給了她一個只能玩單機游戲看看新聞的手機。
剛開始她是真不習慣，到後來也就麻木了，現在突然說要歸還，她還真是有點受寵若驚。
“別擔心，這是周先生的吩咐。”
說完，兩人轉身就走，似乎是繼續去門口值班了。
留顧以薇自己坐在沙發上，泡著腳，怔怔然的看著茶幾上的手機。兩秒之後，迅速拿過，迅速開機。
她已經有幾天沒碰自己的手機了，這可能是今天除了買的那幾本小說之外，第二次慰藉。
只是當開機之後看到N個未接來電的時候，顧以薇臉上的笑意徹底消散。
未接來電中，絕大部分是季芳菲和楊子昂打的，還有幾通是顧國森打的，除了剩下的幾個未知號碼外，還有幾個是宴會上那個吳小姐打的，打來的原因，顯而易見。
似乎所有的安逸都煙消雲散了，看著屏幕上那一個個名字，顧以薇不敢回撥，甚至不敢再看手機。
面對她們一次次打來想知道的問題，她不知道該作何解釋。
除了未接來電之外，app上的消息一個個彈了出來，顧以薇心不在焉的瞥了兩眼，在看到新聞界面的幾張圖片時，終於頓住了動作。
那是幾張她和周岑的照片，應該都是今天上午才拍的，其中幾張正好拍到周岑拉著她踱步的樣子，兩人都是笑臉，看起來格外親昵和諧。
各種誇張的標題，占據了視線。
有好聽的，也有不好聽的，不過一切都是為了能博人眼球。
明明是上午才發生的事，晚上就被這麽大肆宣揚。顧以薇此時看著手機界面，反倒平靜了許多，似乎也明白了周岑今天非要帶她出去的理由。
周岑下來的時候，看見的就是顧以薇捏著手機怔然的坐在沙發上的樣子。
他穿著一身灰色睡衣，黑色頭發上的水珠將滴未滴，確實是剛剛洗完澡的樣子，顧以薇看著他走下樓的身影，面色平靜，直到他走近了，她才低語，
“為什麽讓我看見？”
他做的太過明顯，偏偏要這個時候把手機還給她，無非就是想要她看見剛才的東西。
周岑抿唇，將手中的毛巾搭在了肩膀上，自若的坐在了她旁邊，才重新擡眸看著她，
“有些事，不想瞞著你。”
“你今天帶我出去，就是為了這個？”
顧以薇把手機中的畫面舉到他面前，看著他的眼睛裏有著不解。
她不解明明昨天剛剛開的新聞發布會，他為什麽要迫不及待的讓外界知道這些。
周岑看著手機上的照片，出乎顧以薇意料的，他竟然勾起了嘴角，
“很般配。”
“……”
他沒回答她的問題，只是對照片做了評判。
顧以薇本來準備好的質疑與責問全都變得啞口無言，她轉過手機自己又看了兩眼，輕咳了兩聲，神色也變得閃躲。
其實周岑今天的目的，很明顯，他想要在外界面前樹立起他們之間親密無間的關系，哪怕只是表面的；他想讓外界看到周家的女主人是什麽樣子，這樣顧以薇身上的這層標簽，就很難被揭下來了。
至於為什麽把手機還她，是因為他覺得他有必要把以後的事情，規劃一下。
“你想好，昨天的回答了嗎？”
話說完，周岑墨色的眼睛裏就有著小心翼翼，而顧以薇聽到這句話反應也不小，看向他的眸子裏斥著詫異，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說這個。
她不回答，他則按照下樓之前自己捋順過的話，一字一句，
“沒想好也不急，時間還長。”
顧以薇垂下了神色，昨天她從周岑的眼睛裏，明明看出了真心……只是她自己不敢承認，因為她不知道如何回應。
“那這麽長的時間裏，你打算怎麽做？”
“什麽怎麽做？”
“現在外界對你我的關系很關註，所以我想，你能一直承擔……這個角色。”
“哈？”
眼看著顧以薇眼神開始不對了，周岑輕咳了一聲，解釋道，
“這也算給我時間，給我機會。”
他似乎把一切都和盤托出，連帶著自己似乎看起來並不難實現的一點祈盼。周岑每次談判之前，基本上沒什麽準備，但這次卻在下樓之前，一次一次的深呼吸。
這是他的機會，他必須抓住。但此時看著顧以薇疑惑的樣子，他竟然有些說不下去了。
而顧以薇在聽到他這句話之後似乎心跳聲更快，又想起了昨天晚上他算是表白的話。
“當然，相應的，如果在三年內你依舊沒說願意，我會放了你。”
“三年？”
“對，我要你三年，三年之後你如果想走，你簽的那份合約，就此作廢。”
這對顧以薇而言，有著莫大的吸引力，畢竟那份有法律效用的合約，一直束縛著她，逼迫她留下，如果沒了那個，她就徹底自由了。
只是三年的時間，對於三十歲的她來說，並不短。
“如果你答應了，今天開始你可以去任何地方，去見任何人。”
他拿出了極大的誠意，顧以薇看著他，似乎懂了他的意思。
他想讓她在這段時間裏與他和平共處，不管是在外界還是私下，只有這樣他才有機會，徹底把她留下。
這更像是周岑的一場賭註，賭她三年後，到底會不會離開。
顧以薇看著他平日裏冷冽的臉上此時努力想要表現出的自若與鎮定，神色怔然。
明明高傲如他，現在竟然願意與她達成這樣的賭註。是不是她一直以來太過分了，才會讓他如此進退兩難。
顧以薇不知道他錯付的感情有多深，所以他現在這副樣子，更令她不安，令她覺得承受不起。如果他從來都沒在意以前，如果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，那她小時候揚言說要保護他一輩子的大話，是否成了對她現今一切冷漠態度的嘲諷。
“對了，顧以塵就在偏宅房間，你如果答應了，我可以放了他。”
耳邊響起周岑低醇的聲音，帶著隱隱的不安與最後的挽救，顧以薇看著他墨色的眸子，終於彎了彎嘴角，
“你說的啊，就三年。”
】】】
第二天一早，陽光明媚。
顧以薇伸了個懶腰，心情似乎不錯。
昨天晚上的事算是有了個交代，倒是周岑沒什麽反應，在她答應之後就迅速起身上樓，去了客房，一晚上都沒出來。
她從床上起來的時候，想到今天去哪都可以，過兩天還要去陪顧以塵出去找住處，就覺得格外開心。
雖然事情還沒和顧以塵說，但起碼他不用再被關在周家了，應該也是可喜可賀吧。
顧以薇揉了揉頭發，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樓。
當看到客廳內站著的人時，臉上漾起了笑意，
“周伯！”
在餐桌前忙活的老人聽到身後的聲音，連忙轉身，看向顧以薇的臉上也都是和藹的笑意，
“哎，顧丫頭！”
大早上的，可能是由於昨天晚上泡了腳，顧以薇眼也睜開了，腿邁開了。走向周伯的腳步完全可以說是健步如飛。
“來來來，吃早飯。”
“您怎麽回來了？”
周伯倒了杯牛奶，遞到了她眼前，
“這不是少爺吩咐，你回來了，就讓我也趁早回來。”
“那就不許再走了！”
“是是，少爺說了周宅也不是沒地方，比淺居軒適合養老，這不，我就來了。”
“再說這有我啊！淺居軒沒我怎麽能跟這兒比！”
顧以薇略顯嬌俏的話令周伯臉上的笑意更濃，不住的點頭。
“這倒是……”
周岑下樓的時候，聽見的就是客廳內的一陣熱鬧。
不知道為什麽，他嘴角不自覺勾起，似乎是被廳內的氣氛所感染。
周伯一轉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少爺如沐春風的樣子，視線瞥了瞥顧以薇，
“少爺來的正好。”
話一出，顧以薇臉上的笑意淺了些，但並未消失，跟著周伯的視線一起望向身後。
周岑輕咳了兩聲，視線似乎有意躲避她的，白皙的面上似乎並沒有平日裏那層冰霜，讓人看起來不那麽拒人於千裏之外。他在餐桌旁坐定之後，才擡眸看向周伯，
“坐吧，周伯。”
周伯明顯怔了怔，隨及笑著坐在了顧以薇旁邊，
“好……好。”
周伯今天來的很早，天剛蒙蒙亮他就從淺居軒出來了，到這之後先把主要的地方都清理了一遍，又把早飯備好，才算安心。現在看著周岑，他猶豫著開口，
“少爺，有件事，我還是想跟您說說。”
周岑聞言，頓住了動作，雖未回答，卻是等著他的下言，
“煙啊，對身體實在是不好，就是雪茄也一樣，您還是少抽點……”
聞言，坐在一旁的顧以薇神色意外，周岑喝酒她知道，但抽煙這件事，她從來不清楚，也沒聽誰提起過。
察覺到顧以薇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，周岑的面色有些許的不自然，微微點了點頭。
“好。”
周伯斂眉，他這也是沒有辦法，今天早上看到二樓走廊盡頭的煙頭時，他數了又數，足足有四五顆，想到少爺又一個人在窗邊抽煙，他就難受。
想了一早上，才決定還是要勸勸。雖然這麽多年的習慣不能立馬就改，那也該要有所顧及。
周岑並未告訴周伯，昨天晚上他抽煙和以前不一樣。
以前是因為難熬，現在是因為有了希望。
“煙啊，最好就別抽，對身體太不好了。”
顧以薇冷不丁一句話，令周岑神色怔然的看著她，片刻之後低啞開口，
“嗯，不抽了。”
她被這樣的回答嚇了一跳，總覺得今天早上周岑也太好說話了，所以過了兩分鐘，趁此機會，她瞥了瞥周伯早已明了一切的眼神，對周岑低語，
“我今天，想出去一趟。”
周岑聞言，頓住了動作。
其實她現在有種得寸進尺的感覺，但機不可失，時不再來，她要是再不抓點緊，那問題就不太好解決了。看著周岑沒說話，她就又解釋了一句，
“我想去找趟季芳菲，把事情解釋一下，起碼別讓人家擔心了。”
周岑似乎猶豫了片刻，想到什麽，才點了點頭。
“去吧。”
話落，顧以薇噌一下站起身，拿過了沙發上的包包，
“那我就先走了啊，周伯再見！”
“不是，你早飯吃完了？”
“我飽了！”
“那你中午回來，我做你愛吃的糖醋裏脊。”
“啊！好啊周伯，我早點回來！”
她的聲音漸漸減小，直到消失。周伯大聲喊完之後些許疲累，笑著無奈的搖了搖頭。
“這丫頭，一點沒變。”
周岑落在門口的視線這才收回來，雖未附和周伯，但嘴角有了隱隱的笑意。
他手裏攥著的是早就準備好的純黑色首飾盒子，裏面，是一枚櫻花戒指。
昨天出去，其實也不全是為了新聞熱度，他趁顧以薇趴在咖啡廳休息的時候去了趟附近的那家珠寶店。他要求定制的戒指在幾天前就好了，他一直沒空去取。
昨天取來之後，本想今天給她。
但看到她這麽急忙出去，而且今天的場合也並不正式，所以還是，找個合適的機會再給她。
昨天買回來的那本小說上寫了，求婚送戒指的場合，是一定要正式的。
“少爺？”
周伯的開口令周岑回神，表情有些許的慌亂。
看著自家少爺這副樣子，周伯可是笑的越發開心。
“托少爺的福，顧小姐終於回來了。”
出了周宅的顧以薇，被直接送到了公交站。
本來老陳說要把她直接送到指定的地方，顧以薇卻不想在勞煩人家，笑語，
“沒事我坐公交就可以了，也不遠。”
老陳本來就老實，為人憨厚又不會說話，見顧以薇這麽說了，楞是不知道該怎麽堅持，只能開車原路返回。
顧以薇站在公交站前，大口呼吸著自由的味道。
今天早上她給季芳菲發過信息，但一直沒人接。打了兩通電話之後，才終於確定見面地點。
從語氣中聽的出來，季芳菲很激動，卻還一直控制著情緒，連帶著聲音都有些顫抖。顧以薇已經能想象，見面的時候她會如何質問她了。
地點選在了市中心的一家冷飲店，顧以薇推開門就看見坐在窗邊，穿著一身淺藍色短裙的女人。她似乎已經來了很久了，此時抱著桌子上的一杯檸檬水，手指一下一下的敲著杯壁，似乎焦急而又百無聊賴。
顧以薇意外她會來的這麽早，總不會是撂下電話就來了吧？冷靜下來想一想，似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……
她往那個位置悄聲挪了兩步，然後離近了之後猛然間拍了拍季芳菲的小肩膀。
頓時，雲海開始翻湧，江河開始澎湃。
“臥槽！你想死啊！”
可能是被悶得太久了，顧以薇有點受不了這個說話方式，腦子裏都嗡嗡的。
季芳菲在看到顧以薇還在那旁邊傻樂的時候，一把將她拽到了身邊的座位上。語氣並不和善，
“你去哪了！誰也不理，我們以為你死了呢！”
“我，我這不是還健在嗎……”
顧以薇說話有些底氣不足，而且明顯帶有避重就輕的意思。
季芳菲眼眶都開始泛紅，滿臉都寫著委屈和不滿意，
“下次再出什麽事，你不能跟我們提前說嗎……”
顧以薇看著她這一臉的可憐樣，不自覺的就伸手把她的腦袋按在了自己肩膀上，試圖安慰，
“沒有下次了……”
感受到趴在肩膀上的人微微有些哽咽，顧以薇有些著急，想要伸手撫撫她的後背。只是手還沒伸出去，就聽見一陣顫抖的聲音，
“而且，而且你真的嫁人了！哼哼……”
顧以薇頓住了手上的動作，不語。
“剛聽到的時候，你知道，這件事更嚇人！”
顧以薇收回了手，不語。
“所以你真的跟周……唔！”
“閉嘴。”
季芳菲撲騰起來，想要掙脫顧以薇的手。顧以薇卻壓低了腦袋，在她耳邊低語，
“小點聲……”
季芳菲反應過來，哽咽著聲音，也不說話。
顧以薇無奈嘆了口氣，她不想有什麽事瞞著季芳菲，所以對她，和盤托出。
聽完顧以薇的一大段解釋，季芳菲不僅在期間沒有打斷，在過後也沒有提出什麽問題。只是楞楞的看著顧以薇，表情呆傻。
“你，聽我說話了嗎？”
“他……他真的稀罕你啊！”
這句話幾乎是吼出聲的，帶著從喉嚨裏發出的哭腔，顧以薇白了她一眼，頓時知道她剛才跟她講的事，她估計就撿著周岑聽了。
“過了這麽多年，這麽多年他還……”
“……”
“這怎麽可能啊……”
顧以薇看著她哭的不計較一點出門在外的形象，嫌棄的從桌上抽了兩張紙，遞了過去。
季芳菲接是接了，但哽咽繼續。
“你怎麽這麽命好啊，碰上這樣的男人！”
“……”
“不行，我還是不信，你騙我的吧！”
季芳菲分裂起來，不是顧以薇能控制的，所以她幹脆不做掙紮，點了杯冰水之後，咬著吸管看著季芳菲哽咽。
直到她哭累了，也差不多了，顧以薇才終於抓緊機會轉移話題。
“我一出來就來找你了，也沒聯系楊子昂，他怎麽樣了？”
季芳菲趴在桌子上，聞言，擡頭看向顧以薇，
“他？他比我找的還勤，恨不得把整個市區的樓房都翻遍了。”
“……”
聞言，顧以薇蹙了蹙眉，心裏難免自責。
她對他說她自己有自己的打算，讓他待命就好，可現在，事情還是鬧成了這個樣子，讓他費了心力。
“而且我聽說，他前兩天正式去楊氏工作了。”
156.罵你的人海了去了
“楊氏？”
“對啊，可能是一直找不著工作吧，就放棄掙紮了。”
顧以薇臉上的神色不再輕松，她知道了楊子昂的具體情況，所以更加明了他絕對不會輕易去楊氏工作，現在他這麽快就轉變了心思，也不知道究竟是受了什麽刺激。
季芳菲剛剛的勁頭過了一點，晃著杯子裏的冰塊兒，
“你還沒聯系他呢？”
“沒，他電話一直打不通。”
“哎呦，我感覺沒什麽事，新官上任難免忙嘛，過兩天再找他。”
顧以薇面色覆雜。而季芳菲說完這句話之後，頓了頓語氣，長長的嘆了口氣，
“依您現在的狀況，還是先管管自己吧，以後……打算怎麽辦？”
“……”
“照你這麽說，人家早就跟你暗度陳倉了，你還一直跟我強調你母胎單身。”
看顧以薇沈吟的樣子，季芳菲噌一下坐直了腰板，
“你不會真要跟他過三年吧？！”
“眼下看，只有這樣……對我來說比較劃算。”
只有這樣才能讓那紙合約作廢，也只有這樣才能護的了顧以塵護的了自己。
“劃算？三年後你都33了，奔四的人了！”
季芳菲一針見血的話令顧以薇懶得再想心裏的深謀遠慮，只想罵人，
“那怎麽了？”
“還怎麽了，你真要單一輩子啊。”
“沒想好，都是以後的事了。”
季芳菲看她一臉無奈的樣子，拿著杯子往她的位置擠了擠，同時把聲音壓低，
“要我說，你從了算了……”
聞言，顧以薇眸色有些許慌亂，只是片刻就轉頭瞪著季芳菲，一臉責備她犯了大忌的樣子。
“季芳菲。”
“怎麽了，我又沒說錯……你要是放棄了這一棵別人想得都得不到的優質木材，到時候你能配的只有歪脖樹了。”
季芳菲似乎總能在無形中刺痛顧以薇的心，令她無比的想要收拾她一頓，但偏偏最令顧以薇生氣的，是無論無何她都找不出話來反駁。
“你我都是老阿姨，這些事……你就別想了。”
“誰就老阿姨了，不就大五歲嗎！”
想當年周岑十幾歲的時候她第一眼看見他，還是會小鹿亂撞移不開眼睛，這就說明，年齡不是問題啊~
顧以薇聽著她的話，哭笑不得，
“不是你越說越不靠譜了，像話嗎……”
“臥槽，顧以薇你說話越來越像我爸了，你這個老古董。”
“打住啊，咱別聊這個了。”
“你要是怕外人說什麽，那就說不過去了。有罵你的就有祝福你的，管那麽多幹嘛啊。”
“……”
顧以薇本來想轉移話題，但聽到季芳菲這麽說，還是微微怔了神。即使嘴上不說，但此時的心情讓她明白，外人的眼光，她確實一直在介意。
“再說了，從小到大罵你的人海了去了，你不還活著呢嗎。”
頓時，所有的感動化為灰燼，這句話令顧以薇徹底認清，自己的人緣有多不好。
“我謝謝你啊，托您的福，臉皮越厚，活的越長。”
“哎呦，我就是打個比方。”
“你要是再聊他，我走了啊。”
“得得，家事您自己處理，我不多嘴了還不成嗎……”
顧以薇將點心塞到她嘴裏，徹底堵上她的嘴。然後還不忘順了順季芳菲卷發上的那幾捋呆毛，
“乖啊，聽話。”
她有些搞不清楚，此時自己心裏的心情，以前跟季芳菲聊周岑時，絕對不會說這樣的話。但現在周岑在她們嘴裏的身份似乎完全變了。
他不是那個她們嘴裏，寵溺而喜歡的，那個十幾歲的孩子了。
這樣的變化雖然讓她有些手足無措，但不知道為什麽，她沒有感到反感，反而感到一絲一毫的欣悅。
又待了半個多小時，兩人始終保持你一言我一句的狀態，許是多年的默契，加上季芳菲終於不敢再聊顧以薇的終身大事。她們之間的相處模式，歡快而舒服。
顧以薇看了看時間，已經將近上午十點了。
“餵，我先撤了。”
“幹嘛啊~這麽著急。”
“時間不早了。”
她的回答模棱兩可，季芳菲質疑的看著她，片刻之後，驚呼出聲，
“不是吧！家裏有人催啊？”
顧以薇自顧自的起身，玩笑著作勢要掐季芳菲的脖子，
“是你家裏人該催了~走吧~”
季芳菲無奈從座位上站起，順了順自己的頭發。
“哦，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。”
顧以薇頓住腳步，回了回頭，
“幹嘛？”
“這不過兩天許凡組織了一個什麽郵輪旅游嗎，他拉了一堆兄弟姐妹，還都是跟我半生不熟的那種，以薇你這兩天有時間的話要不要……”
顧以薇無奈，重新坐到她旁邊，
“幹嘛，湊人數啊。”
“不是，陪伴我啊！不然就我自己在船上，很孤獨的。”
“你們倆這不是該算二次蜜月吧？”
“當然不是！他說婚禮上很多人沒到場。所以想把本來就想要旅行結婚的願望實現了。”
“那挺好的啊，這都好幾個月了，你倆還新婚著呢。”
“要不是看他最近工作太累了，想讓他放松放松，我才不想再折騰一回呢，那麽多人……”
“這話在當著人家可不許說啊，謹言慎行。”
“哎呀我知道，我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你跟我去做個伴，不然我真的要死了。”
顧以薇看著此時近在眼前的撒嬌表情，抿了抿唇，不語。
“以薇，你忍心看著我就這麽孤身一人嗎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忍心看著我接受新朋好友，七大姑八大姨的狂轟濫炸嗎。”
“……”
見她還是不說話，憋到詞窮的季芳菲拽著她的胳膊，
“哎呦，咱倆待在一塊的時間本來就少，你就分我一點，陪我出去玩吧。”
確實，自從顧以薇回國之後，季芳菲的大部分時間基本上都是許凡的，而顧以薇就更別說了，身不由己。所以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相處，加起來沒有幾天。
“我考慮一下。”
“你這兩天有別的事嗎？”
想到自己剛剛獲得的自由身，顧以薇搖頭。
“沒有。”
“那這事就這麽定了。”
“？”
】】】
回到周宅的時候，十一點左右。
顧以薇一下車就奔向客廳門口，果然，進門就聞到了餐桌上糖醋裏脊的味道。
周伯見她進來，臉上頓時有了笑意，
“回來的正是時候，要是熱一遍可就不好吃了。”
顧以薇放下手中的東西，快步走向了餐桌，先拿起筷子夾了一小口，
“還是那麽好吃~”
她雖然年齡大了，但長相其實並沒有多大的變化，白皙的臉，莫名親和而可愛的臉。此時嘴裏一邊嚼著裏脊，一邊誇著好吃的樣子，和以前一模一樣。
周伯渾濁的眼裏有些濕意，臉上的笑卻也並未消失。
可能是年齡大了，高興難過，欣慰懷念，都要哭上一哭。但他並未在顧以薇面前顯露分毫，掩下了眸子裏的情緒，
“那就多吃點，我一會再做。”
“嗯~夠了夠了，周伯，這世上你做的裏脊，最好吃！”
“哎呦，那我這是得到專業認證了。”
“嘿嘿……”
一邊說話，顧以薇一邊覬覦著盤子裏的裏脊，但礙於餐桌上還缺人，她也不好直接下手。
“周……岑呢？”
“少爺他在書房工作，一會兒就下來。”
“哦……”
“你先吃吧，少爺吩咐，不用等他。”
顧以薇坐在桌前，想到上午季芳菲跟她說的話，就一陣的心神恍惚。
面對一桌子的菜和自己的饑腸轆轆，她聽話的沒有等周岑，特意留了幾道菜並吩咐後廚隨時再做之後，才開始動筷。
周伯是和她一起吃的，可能上了年紀，一吃完午飯就開始犯困倦，所以在顧以薇的強烈要求之下，他提前回房休息了。
客廳內只剩幾個傭人在打掃餐桌，顧以薇本就幫不上什麽忙，而且她自認為也是上了年紀的人，所以吃完午飯之後，開始愜意的轉著客廳繞圈圈。
本意是為了消食，但轉著轉著，就總覺得飯後應該來點什麽，所以直奔冰箱走去。
在場的眾人都看見過黃桃加燕麥的悲劇，所以眼看著這位顧小姐走到冰箱前，莫名的開始恐懼。
“您，您要拿什麽？！”
“沒事，我口渴，就拿杯橙汁。”
她知道她們在擔心什麽，不由得在臉上掛起了親切和藹的笑，想讓她們放心。
眾人雖然沒什麽動作，但各自在自己的位置都直勾勾的看著顧以薇的動作，生怕下一秒就出了什麽她們不可控制的事。
眼看著顧以薇打開冰箱，拿出一大瓶橙汁，安穩的放在桌上時，她們從心底裏松了一口氣。
顧以薇早就沒再註意她們，自己忙活自己的事。
她轉身在餐廳範圍內逡巡，看著餐桌與客廳中間有隔斷分開，而整個餐廳左側分列著吧臺和高腳椅。
她只能看到吧臺的酒架上有幾只高腳杯，但想到用高腳杯喝橙汁，她還是覺得不太合適。
走近之後，她打開了吧臺後面的櫥櫃。果然，裏面整齊排列著各種普通玻璃杯，她立刻俯身拿了一個，餘光在看到裏面的一個不太和群的瓷杯子時，微微頓住了動作。
杯子表面印著看起來憨厚而可愛的黃熊，正追著幾只五顏六色的蝴蝶，整個杯子看起來還是嶄新的，卻還是隱隱的你那個看出使用過的痕跡。
她怔然的看著，半晌之後，才重新俯身想要拿起那個杯子。
“在找什麽？”
身後猛然響起的聲音把顧以薇嚇了一跳，知道是周岑，她竟然有點不知道轉身之後說什麽。
所以，她幹脆不轉身。
“我拿個杯子。”
她看不見身後周岑的表情，站直了身之後就感覺到有人站在了身邊。
扭頭時，看見周岑高大的身形從吧臺前俯下，微微伸了個胳膊就將櫃子裏的瓷杯子拿了出來。顧以薇所有的註意力都放在他白皙而纖長的手上，心裏腹誹她剛才拿杯子的時候整個人都要鉆進櫃子了，怎麽到他這就這麽輕松……
周岑起身時，並未在她眼前掩飾什麽，
“我也來找杯子。”
“……”
他手中的那個瓷杯子，顧以薇記得。
當時她三十塊錢買了一對兒，本來是打算送人的，但聽別人說送杯子不太好，有“杯具”的寓意，所以她就沒送出手。
本來只是轉手給了周岑，她記得當時周岑對此並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高興與激動，甚至是“被迫”接受的。可現在她才發現他的重視……起碼，比她重視。
因為她手裏那個粉色的，在她被第一個房東趕出來的時候，就碎在昏黃雜亂的走廊裏了。
她連哭都沒哭，只是麻木的將殘屑全都包了起來，背著行李出了那棟出租房之後就將手裏的東西扔在了路邊，那之後，她再也沒買過易碎的杯子。
見她不說話，周岑只是斂下眉眼，重新看她時，眼裏還是自若與冷靜，
“一會兒律師會來，還要你簽一下字。”
顧以薇手裏緊緊的攥著杯子，在反應過來周岑說的話之後，微微點頭，
“好。”
他點頭，然後拿著黃熊杯子走出了餐廳。
周岑本來確實想要隱瞞，但事到如今，他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了。讓她看見他過得有多淒慘多可笑，也並沒什麽所謂。起碼與此同時，她能真正看到他的心意。
站在原地的顧以薇只是靜靜的看著周岑走到桌邊，親自拿起了她放在桌邊的橙汁，倒進了瓷杯子裏，然後端著上了樓。
她想哭又想笑，想笑時因為周岑的舉動與他平日的性格太不般配，想哭……大概是因為，她想把在那個碎了一地的夜裏，好不容易忍下來的眼淚，還出來。
下午兩點，律師準時帶來了重新打印的兩份合同。
顧以薇坐在周岑旁邊，每一頁每一條都看了一遍，瀏覽到最後一頁的時候，她並沒有立刻簽字，而是轉頭笑看著周岑，
“這個簽過之後，應該不會再像上一次合約那樣，多了幾條吧？”
“不會。”
他墨色的眼睛看著她，有著些許的期待與執著。
顧以薇承認，她承受不了周岑這樣的視線，在此時也比之前更願意去相信他，相信那樣的事他不會再做第二次。
她重新翻開最後一頁，寫下了顧以薇三個字，相比較而言，比上次簽約時的字跡端正了許多，也認真了許多。
寫完之後，她擡頭，看向周岑。
“今天開始，我會好好配合的。”
不管是為了解脫自己，還是為了補償你。
周岑後她一步簽了字，臉上竟然有了難得的笑意，
“合作愉快。”
三年的時間留下她，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。
157.你沒有遮大腿的裙子嗎
當天下午，顧以薇出了客廳之後徑自走向了周家偏宅。
這次沒人再攔她，因為周岑剛剛和她說，讓她放顧以塵離開了。
偏宅連著主樓後花園的位置，穿過林木假山，郁郁蔥蔥之後，她才終於走到了那棟荒廢已久的大門前。
記得小時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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